“启明星”号脱离“灰烬回廊”的诡异数据陷阱后，依照星图指引，经过数次谨慎的跃迁，抵达了一个名为“永霜之环”的偏远星系。这里的恒星是一颗濒临死亡的黯淡红矮星，光芒微弱，热量吝啬。星系中唯一一颗可能曾经拥有过原始生命的行星，如今已被厚厚的冰层彻底覆盖，如同一颗巨大的、布满裂纹的灰色眼球，在近乎绝对的零度中沉寂。
“目标信号源位于行星南极区域，冰层下方，”“扳手”看着传感器上那个微弱但持续存在的异常能量读数，“读数很奇特……不像是孢子那种纯粹的混乱，反而有种……规律性的脉冲，像是某种低温下的特殊结晶反应，但又夹杂着生物场的残留。”
“耳鸣”闭目感知，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下面的‘声音’很杂乱……有冰层挤压的呻吟，有某种缓慢结晶的韵律……还有一种……非常微弱的、仿佛梦呓般的集体意识碎片，充满了冰冷和……一种扭曲的‘秩序’感？”
情况似乎与之前遇到的两种孢子衍生物都不同。雷刃下令“启明星”号在同步轨道悬停，派出加装了抗低温模块和强化钻探设备的侦察单元，潜入冰层。
侦察单元穿透数公里厚的冰层，传回的影像令人惊叹——冰层下方，并非预想中的岩石或海洋，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种前所未见的半透明能量结晶构成的、如同森林般复杂的立体迷宫！
这些结晶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参天古木，枝杈分明；有的如同巨大的蕨类植物，叶片上流转着幽蓝的微光；更多的则是难以形容的几何簇群，不断缓慢地生长、变化。整个空间散发着冰冷的、非生命的美丽，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诡异。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在那些结晶的根部、枝杈间，侦察单元发现了大量被冰封的、形态各异的外星生物遗骸！它们似乎是在不同地质年代被冻结于此，身体部分组织竟然与那些能量结晶发生了奇特的共生或替代！一些遗骸的骨骼被结晶取代，闪烁着微光；另一些则仿佛成为了结晶生长的“培养基”。
“不是孢子直接侵蚀……”“扳手”分析着数据，“更像是……孢子释放的某种能量场，改变了这里的地质和能量环境，诱导或者说‘催化’了这些特殊结晶的生长，并将不幸落入此地的生物……‘整合’进了这个奇特的低温生态系统中？”
就在这时，侦察单元的信号突然受到强烈干扰，画面变得模糊不清！同时，冰层下方的能量脉冲骤然变得强烈而急促！
“警报！冰层结构发生大规模变动！有东西上来了！”
只见行星南极那厚重的冰原，猛地裂开无数道巨大的缝隙！数十个由能量结晶和冰块构成的、形态如同扭曲舞蹈者的结晶傀儡，从裂缝中缓缓升起！它们的身躯在黯淡的星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精准的韵律，仿佛在遵循着某种未知的指令，朝着“启明星”号在轨道上的投影位置（它们似乎能感知到），开始集结，并伸出由尖锐结晶构成的“手臂”，指向天空！
“它们想干什么？”玛拉紧盯着屏幕。
答案很快揭晓——那些结晶傀儡的手臂顶端，开始汇聚起高度凝聚的冰蓝色能量！它们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将能量射向空中某个无形的焦点！数十道能量光束在空中交织、融合，温度急剧下降，甚至连“启明星”号外围的虚空都开始凝结出细密的冰晶！一个巨大的、足以影响小型舰船的超低温能量场正在形成！
“它们在试图冻结我们！就像冻结那些遗骸一样！”“扳手”惊呼，“我们的引擎喷射口和传感器阵列已经开始结冰！能量输出下降！”
舰船内部，温度也骤然降低，呵气成冰。霍克看着厨房里那盆发光蕨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急得团团转。他突然想起之前为了应对不同星球环境而准备的、用于给生态角保温的小型加热单元。他立刻将这些单元全部拆下，又找来几个备用的能量电池，不顾危险地将其串联、过载运行，制造了几个临时的、散发着不稳定热量的“暖炉”，分别放置在舰桥、引擎控制室等关键区域。
这些“暖炉”功率有限，无法对抗外部的超低温场，但它们散发出的、不均匀的热量波动，却意外地干扰了结晶傀儡那精准的能量同步！空中那个低温能量场的结构出现了细微的紊乱，凝结速度明显减慢！
“热量！它们对不均匀的热量场敏感！”雷刃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所有非必要能源，全部转化为热能，通过外部散热片不均匀释放！给老子搅乱它们的‘阵型’！”
趁着低温场被干扰，“启明星”号一边后撤脱离主要影响范围，一边全力分析冰层下的信号源。
“找到了！脉冲和集体意识的源头，在冰下迷宫的最深处！”“扳手”锁定了一个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主结晶簇！它似乎在吸收整个迷宫的能量，并协调着所有结晶傀儡的行动！那些梦呓般的意识碎片，也主要来自它！”
“能摧毁它吗？”雷刃问。
“可以尝试用高能激光穿透冰层进行精准打击，但需要时间计算弹道和冰层折射，而且不确定是否会引发整个冰下结构的连锁崩溃。”
“或者……我们可以尝试与它沟通，”“耳鸣”突然开口，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我能感觉到，那个核心意识虽然冰冷扭曲，但并非纯粹的恶意……更像是一种在极端环境下，为了‘生存’和‘秩序’而走向歧路的……悲哀。它似乎将一切外来者都视为破坏其‘完美冰封秩序’的威胁。”
沟通？与一个由孢子能量催化、整合了无数遗骸、试图冻结他们的结晶意识沟通？
这个提议太过大胆。
雷刃看着屏幕上那些依旧在冰原上“舞蹈”、试图重新稳定能量场的结晶傀儡，又看了看因低温而运行迟缓的舰船系统，以及星图上那些等待清理的、更多的“红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花费巨大代价摧毁这个奇特的、可能蕴含着未知知识的低温生态系统，还是冒着风险尝试理解并引导一个走上歧路的意识？
“玛拉，”他最终开口，“你和‘耳鸣’准备一下，搭载加强型穿梭艇，携带全频段通讯器和……带上霍克那个最大的‘暖炉’，尝试靠近核心，进行接触。‘扳手’，计算好攻击坐标，如果接触失败，或者你们发出危险信号，我会立刻下令摧毁它。”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记住，我们的任务是净化威胁，但有时……理解，比毁灭更需要勇气。”
新的尝试，在这片冰封的世界，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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