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卧室里。
沙盘系统上，那个代表着“猎人”大脑的红色核心节点，在陈斌切断光缆的瞬间，就从嚣张的红色，变成了一个不断闪烁着“连接中断”警告的灰色图标。
紧接着，遍布全城的那上百个被感染的“癌细胞”节点，失去了中枢指令，开始陷入一片混乱。
有的瞬间宕机，有的开始执行最后一条指令然后过载烧毁，还有的则在城市的数据库里，留下了大量无法抹除的异常数据。
这张盘踞在华海市肌体之下的癌变网络，在失去大脑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死亡。
“干得漂亮。”林风轻声说。
他没有感到太多的兴奋。这一切，都在他上万次的推演之中。这是最优解，也是唯一的解。
“沙盘……”频道里，慕容雪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困惑，“这里……有点不对劲。”
“你最好亲自看看。”
林风的眉头微皱。
他立刻授权，将慕容雪战术头盔上的摄像头实时画面，接入了沙盘系统。
下一秒，一幅诡异到极点的画面，呈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画面中，是被控制住的五名敌人，和一片狼藉的泵房。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泵房的正中央，那个巨大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半透明维生舱。
舱内，充满了某种粘稠的、淡黄色的营养液。
一个少年，蜷缩在营养液中。
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双目紧闭，皮肤苍白得像纸，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数据线和输送管。无数细小的蓝色光缆，像邪恶的藤蔓一样，从他的后脑，直接连接到维生舱背后的巨型服务器阵列上。
他的胸口，随着营养液的循环，在轻微地起伏着。
他还活着。
他，才是这台“活体超级计算机”的，真正的cpU！
那五个被制服的敌人，不过是维护这台“人脑服务器”的……工程师而已。
林风的呼吸，停滞了。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他的沙盘系统，可以推演数据，可以模拟组织行为，可以预测物理世界的连锁反应。
但他妈的，系统从来没告诉他，敌人，可以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被当成“零件”来使用的……活生生的人！
这已经超出了技术对抗的范畴，触及到了某种疯狂的、反人类的领域。
是谁？
是谁把一个少年，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又是为了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林风的脑海中炸开。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金手指，似乎也不是万能的。它能看到“怎么做”，却无法解释“为什么”。
“沙盘……这是什么？”慕容雪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她的声音里，同样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冲击。作为第九局的精英，她见过各种穷凶极恶的罪犯，但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林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我不知道。”
“但我们可能……只是剪断了章鱼的一根触手。”
“而那只章鱼，刚刚感觉到了疼。”
林风的那句“章鱼感觉到了疼”，像一句冰冷的诅咒，回荡在通讯频道里。
慕容雪心头一紧。她瞬间明白了林风的意思。
这个被改造成“人肉cpU”的少年，绝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更像是一个工具，一个被安放在华海市，用来执行某个庞大计划的“终端”。
现在，他们拔掉了这个终端。
那么，那个手持遥控器的人，必然已经察觉。
“所有人，一级戒备！”慕容雪立刻下令，“技术组马上接管现场，进行全面信息封锁和数据分析。把这个……‘设备’，列为最高优先级的保护和研究对象。在没有我的命令前，不准切断他的任何一根维生管线！”
“是！”
第九局的后续部队，如同沉默的潮水，迅速涌入了智慧城市运营中心。他们接管了安防，隔离了现场，并开始对那台诡异的“人脑服务器”进行小心翼翼的探查。
而陈斌，此刻正站在应急指挥中心的大厅里，接受着同事们混杂着敬畏和困惑的目光。
“陈组长，牛逼啊！一份‘演习指令’，直接把市电力总公司吓得屁滚尿流，还真就给你把金融区拉闸了！”
“是啊老陈，你这胆子也太肥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误报潮，还真就在你搞完演习后停了，邪门了！”
陈斌只能干笑着应付。没人知道，就在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经历了一场足以颠覆他整个职业生涯和世界观的风暴。他看着大屏幕上恢复正常的城市数据，心中却一片空洞。他知道，这片刻的平静之下，隐藏着更汹涌的暗流。他看向窗外，感觉整座城市都变得陌生起来。
……
林风的卧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他的沙盘系统，正在疯狂地运转。
以那个少年维生舱为新的数据源，系统正在试图构建一个全新的危机模型。无数的数据流被吸收、分析、重组。
【警告：检测到未知的数据协议，无法解析。】
【警告：目标的神经连接模式，超越现有生物学模型。】
【警告：发现加密数据流，指向多个境外匿名服务器，正在尝试追踪……追踪失败，目标为‘暗网’深层节点。】
一条条失败的警告，不断在林风的视网膜上跳出。
这还是沙盘系统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无能为力”。它能分析已知的系统，但无法理解这种闻所未闻的“生物科技”和“暗网”的结合体。
就在这时！
【终极警报！！！】
一声尖锐到几乎要刺穿林风耳膜的警报声，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整个沙盘系统，瞬间从华海市的城市地图，猛地拉升到了一个覆盖全球的宏观视角！
原本平静的地球模型上，从北美到西欧，从东亚到南美，数十个红色的光点，在同一时间，被点亮！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强大的、匿名的、充满恶意的……数据源！
它们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全球网络的黑暗深海中浮现，将它们冰冷的目光，投向了华海市，投向了第九安全局，投向了林风！
它们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在进行一种冷酷的、高强度的“扫描”。它们在探查，在评估，在分析，究竟是谁，拔掉了它们布置在这里的“触手”。
林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盘踞在一座城市的“猎人”。
他面对的，是一个遍布全球，以暗网为土壤，以反人类的生物科技为武器的……幽灵帝国！
而他们刚刚端掉的，不过是这个帝国，安插在华海市的一个前哨站。其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即将在这里召开的国际金融峰会。
“叮铃铃——”
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打到了慕容雪的战术平板上。她接通后，只听了一句，脸色就变得无比凝重。
她转向摄像头，也就是转向了正在窥屏的林风。
“沙盘，是总局长的加密线路。”
慕容雪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复述道：“总局长说，我们捅了马蜂窝。这个组织，代号‘利维坦’。我们捕获的这个‘终端’，是他们用来进行区域性‘因果律污染’的工具。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他，并从他身上，挖出‘黑潮’的核心机密。”
“利维坦”……
这个名字，在林风的沙盘系统里，瞬间被赋予了最高的威胁等级。
他看着那个全球地图上，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的红色光点，它们像一张正在收紧的巨网，要将整个华海市都拖入深渊。
之前那个“猎人”带来的危机，与现在相比，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新手村的任务，结束了。
真正的世界级boSS，已经刷新在了地图上。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震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顶尖电竞选手，在面对终极挑战时的，疯狂的战栗和兴奋。
他看着眼前的全球危机图，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慕容雪和陈斌的耳中。
“慕容雪，通知总局。原定的国际金融峰会安保计划，全部作废。”
“我要重新设计。”
“以……全球为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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