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窜盗窃案像一片乌云，沉沉地压在刑侦一队上空。几天过去，排查走访了数百人，梳理了海量监控，那伙人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受害者都是备受惊吓的独居老人，社会影响逐渐发酵，媒体也开始蠢蠢欲动。
副局长郑国强亲自到一队办公室督战，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世友，浩川，案子有什么突破？”他的目光主要落在刘世友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郑局，我们正在扩大排查范围，重点筛查有类似前科的人员，并对所有典当行、二手物品交易点进行布控。”冯浩川汇报道，语速很快，“技术队也在加紧处理现场提取到的微量痕迹，但目前还没有指向性的结果。”
“效率太慢了！”郑国强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上面很关注这个案子，社会影响太坏！我要的不是过程，是结果！尽快给我把人揪出来！”
“是，郑局。”刘世友沉声应道，没有多余的解释。
郑国强又强调了几句务必尽快破案，这才转身离开。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冯浩川揉了揉眉心，看向刘世友：“头儿，压力很大啊。这伙人太滑了，反侦查能力很强，不像普通毛贼。”
“越是专业的贼，越会留下独特的习惯。找到这个习惯，就能找到他们。”刘世友的目光投向白板上杂乱的信息，语气平静，但冯浩川能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同样紧绷的神经。
“你最近……”冯浩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是不是太累了？感觉你注意力不像完全在这个案子上。”
刘世友转过头，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一种感觉。”冯浩川推了推眼镜，“你盯着白板的眼神，有时候像是在看别的东西。”他没有点破，但彼此心照不宣。那个已经结案的“雨夜发带”，依然是横亘在两人之间一道微妙的阴影。
“流窜案是当前的首要任务。”刘世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话题拉回，“我同意你的判断，这伙人不普通。他们选择目标精准，下手干净，撤离迅速。除了反侦查能力，可能还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矩’。” 他刻意用了这个稍显模糊的词。
“规矩？”冯浩川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刘世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马涛发来的短信，内容依旧简洁：
「江湖风声，近期有个‘独行贼’在城南活动，专挑老旧小区下手，手法利落，但据传这人有个怪癖，得手后喜欢在现场留下点不起眼的小‘标记’，像是某种恶趣味。标记具体是啥，没人清楚。仅供参考。」
独行贼？标记？
刘世友的目光在这条短信上停留了两秒。马涛的信息来源鱼龙混杂，真假难辨。但“标记”这个词，与他正在追查的那个“独特符号”产生了某种遥远的呼应。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对冯浩川说：“我出去一趟，跟进一条可能相关的线索。”
冯浩川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刘世友走到办公楼外一个安静的角落，拨通了马涛的电话。
“短信我收到了。‘独行贼’，‘标记’，信息能不能再具体点？”
“我的刘大队长，这已经是刨根问底才抠出来的边角料了。”马涛在电话那头苦笑，“这人神秘得很，没人见过真容，只知道是个老手。‘标记’的说法也是从几个销赃的二道贩子那里酒后漏出来的，具体是什么样，没人说得清，都说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怎么，你觉得这跟那伙流窜的有关？”
“不确定。但任何关于‘独特标记’的线索，在现阶段都值得留意。”刘世友给出了一个合乎案件逻辑的理由，“你继续帮我留意这方面消息，重点是任何关于‘特殊符号’、‘标记’的江湖传闻，不一定局限于这起案子。”
“明白了，就是帮你收集‘怪癖’信息呗。”马涛领会了意思，“行，我让下面的兄弟多留个心眼。”
挂了电话，刘世友深吸一口气。马涛提供的线索很模糊，甚至可能毫无关联。但这为他将那个“金色亮片符号”纳入更广泛的调查范围，提供了一个临时的、看似合理的“掩护”。他可以将这个符号的特征，模糊化处理后，纳入对流窜案嫌疑人“行为特征”的侧写之中。
走回办公室时，他看到冯浩川正站在白板前，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可能的嫌疑人名字，神情专注。阳光照在他身上，充满了投入当前任务的纯粹感。
刘世友沉默地走过。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独木桥上。一边是迫在眉睫、必须侦破的现行案件，另一边是深埋地底、可能更为致命的隐秘线索。他必须同时稳住两边，不能有丝毫失手。
压力从未如此具体。它来自于上级，来自于受害者期盼的目光，也来自于他内心深处，那个由过往悲剧铸成的、绝不能再次失守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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