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野和林陵夫妻同时扭头。
就见一个捕快迎着仅余的那点光线，纵马疾驰跑到山北村村口大树底下。
许望野和林陵刚要迎上去，另一个人比他们俩都要快，噌一下蹿到下马的捕快跟前，激动地问：
“官爷，是不是官学考核过了？我明天就去官学上学！”
捕快牵着马，取出一张纸，看他一眼：
“山北村的？叫什么名字？”
“霍星承！”
霍星承等待这一天，等了太久。
“霍星承？”捕快翻看片刻，摇摇头，“没你的名字，你回去吧。”
霍星承一愣，抬手就要去抢捕快手里的纸：
“怎么可能？我，山北村的霍星承。
我可是进了第二轮的，我姐对秦千户有大恩，我怎么可能进不了官学？”
凑来的许望野和林陵对视一眼，可算知道霍星承似乎没考第一轮，是怎么进的第二轮考核。
捕快退后两步，拧着眉头冷声道：
“你干什么呢？说了没你就是没你，一边去。”
霍星承黑着脸，不情不愿地停了动作，扭头就要离开。
林陵朝捕快拱了拱手：“这位大人，不知山北村有几个人可入官学？”
捕快看他还算有礼貌，脸色稍缓：
“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看看。”
“小生林陵。”
捕快借着一点点余光看了看：
“林陵？明天清早到官学入学。还有一个许望野，你认识吗？他运气挺好，也进了。”
林陵瞪大眼睛，拽来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的许望野：
“他！他就是许望野！大人，您说他运气不错……”
捕快叠好纸塞进胸前的衣襟里，接过林陵身边那位小娘子递来的水喝下，乐意跟他们多说上一句：
“今年官学只招七十人，比往年多出的二十个，是为庆贺两次清缴海匪大获成功。
小学斋则原本打算招三十人，许望野在本次小学斋考核中名列第三十七。”
许望野呼吸一窒。
捕快继续说道：
“但今年小学斋考核的人数比往年多出两倍，都是那些个官员小吏、乡绅地主的孩子。
经过慎重考虑后，千户决定今年小学斋多招二十人，增到五十。”
捕快没说的是，郡守那位远亲的孩子，年方八岁半，这次也参加了小学斋的考核。
名次……第四十九。
那人一得了还没传出的情报，就找上县衙，要请全县衙的人吃饭。
目的为何，谁还看不明白？
秦千户本不欲理会，但那家伙仗着郡守的名义行事，又找上扬州唐家，两方联手威逼。
涉及县衙公事，燕夫人不便出面，戚二公子同样不好插手。
秦千户和那两家吵了大半个下午，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我还得去山南村一趟，你们自便。”
捕快回神，跃身上马就要离开。
许望野赶忙仰起头：“大人，那许空山……”
捕快回忆了下：“他不是住去了镇上？不归我管，不过我仿佛记得，他名列第六十二。”
目送捕快快马离开，林陵和许望野对视一眼，同时咧开嘴。
许望野拔腿跑回家，头也不回。
林陵牵着梁如仙，更是乐开花，笑道：
“娘子，我就说你是我的福星，你看，是你让我去考官学的，我还真进了！！”
梁如仙将水碗塞他怀里：“先去还了碗，我刚问周婶要的呢。”
霍星承站在角落看着三个人欢欢喜喜离开，沉着脸回到家，重重关上大门。
霍秀才正坐在院子里乘凉吃饭：“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火。”
霍星承看看院子里的人，没见着霍星蓝，也没见着他那个偏心的娘，哼了一声：
“刚刚捕快来过，说我没进官学！而林陵和许望野，都进了！！”
霍秀才吃饭的动作一顿：“不可能吧……你姐不是说她对管着本县的那个千户有大恩？
她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还能不让你上官学？”
“我呸。”霍星承搬来张小板凳坐下，“我看啊，她铁定是做了什么疯事，说了什么疯话，才被关进大牢。”
“什么有恩？什么为我着想？全都假的不能再假了！不过也是，她都说的出许仲一家全死这样的疯话，还能有多大的本事……”
霍秀才失望地摇摇头：“也是，是我高估她了……”
厨房，霍娘子趁他们没注意，找到躺在床上饭也不吃的霍星蓝。
她摸摸霍星蓝的脑袋，压低声音：“你……趁早找个喜欢的人嫁了吧，往后踏踏实实过日子。”
霍星蓝‘噌’地睁大眼睛：“娘，你也不信我是不是？我……”
霍娘子捂住她的嘴，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苦笑了一下：
“你爹原本还在纠结你的亲事，既想将你嫁给个举子做当家娘子，又想将你嫁到地主老爷家里当妾室。
可刚刚星承得了消息，没能进官学，他就得去上山外私塾。就算有你爹在，束修也得花一笔不小的银子。
那地主老爷许诺过，迎你进门，就给十五两银子。”
霍星蓝气笑了。
区区十五两！！
还没她从宋家搬来的一张银票多！
霍星蓝不能接受，也不愿相信：
“娘，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我爹从小给我开蒙，颇为看重我，怎么可能……”
霍娘子抿了抿唇：
“信不信由你。那地主老爷，原本看中的是许老三家的许孟九，但许老三怎么都不答应。
还是你爹，亲自找上那地主老爷，说家里有个还没出嫁的女儿……”
霍娘子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叮嘱一句记得吃饭后，再度回了厨房。
霍星蓝躺在窄小的床上，有些喘不过气。
半晌，她猛地坐直身体。
不论娘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得提前做好打算。
*
翌日清早，
整个临海镇沉浸在官学正式开学的热闹中时，城外码头，许记粉铺开张了。
码头附近，临时请了两个人招揽客人。
专挑衣着不普通的人招呼。
同时，镇上的乞儿、闲汉和大娘们逛遍大街小巷，不停吆喝：
“许仲新开了一家粉铺，说什么开张优惠呢，三天内去吃粉，白送半个煎蛋！”
“我还能骗你不成？那粉铺的店家就是许仲的侄子，他亲手带出来的，味道能差到哪儿去？”
“不止呢，他还弄了个什么转盘关扑，运气好的话，还能白吃一碗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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