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归寂崖上仿佛失去了意义。
顾临盘坐在崖边，气息却平稳得近乎诡异。之前强烈的道运气息，却在刚刚突然消失了。
没有灵力暴动，没有意境冲突，甚至连最基本的筑基威压都没有产生。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入定。
远处的韩厉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顾临确实在运转某种高深法诀，体内的灵力正在发生质变，但这过程太过平静，平静得令人不安。
石龙挠了挠头，压低声音对韩厉说：怪了，顾临这筑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连个灵气漩涡都没形成。
韩厉沉默不语，只是怀中的双剑不知为何轻轻震颤起来，那不是遇到强敌时的战意，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共鸣。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诡异的瞬间发生了。
韩厉的记忆中，顾临的形象与周围的背景出现了瞬间的‘错位’，随后顾临的形象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伸扭曲，短暂地定格成了另一个形态。那一瞬间，他记忆中那个总是背着铁剑、目光沉静的顾临，突然变成了一个身披星辉、眼神沧桑的老者。那感觉转瞬即逝，等他定神再看时，顾临还是那个顾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你......韩厉下意识地开口，却见石龙也猛地晃了晃脑袋，一脸困惑。
奇怪，刚才我怎么觉得顾临变成了个大汉？石龙嘟囔着。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在剑心流闭关的凌霜真君突然睁开双眼。她识海中关于顾临的记忆也出现了一瞬间的错乱，那个在问心路上展现出惊人道心的少年，突然变成了一个手持权杖、头戴帝冠的皇者形象。
这是......她掐指推算，却什么也算不出来。
庶务堂内，正在整理卷宗的吴长老笔尖一顿。他记忆中那个总是来兑换特殊矿石的沉稳弟子，突然变成了一个满身血迹、眼神疯狂的战士。老执事揉了揉太阳穴，以为是最近太过劳累。
这一瞬间的错乱发生在所有认识顾临的人心中，不论距离远近，不论修为高低。每个人的记忆中，顾临都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形象，而且每个人看到的形象都不相同。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是归寂真君。他依旧闭目静坐，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这诡异的瞬间只持续了弹指一瞬。
下一刻，所有人的记忆都恢复了正常。顾临还是那个顾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集体产生的幻觉。
韩厉和石龙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石龙不确定地问。
韩厉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崖上那个依旧平静的身影。
在青云宗另一侧，墨天工正位于他秘密布置的观测符阵核心。数十面阵盘上，原本应该记录灵气潮汐的刻度此刻正剧烈地、无序地跳动。
墨天工的目光紧紧盯着阵盘。他的符阵没有捕捉到丝毫强大的能量爆发，反而在某一瞬间，所有的规则波动、灵气流速、甚至是空间结构的固有频率，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记录上出现了一片绝对的空白。
随后墨天工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记忆中那个总是打破他计算模型的变数，突然变成了一个端坐莲台、宝相庄严的佛陀。
“数据错误……”墨天工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凝练。他知道，这绝非幻觉。
他快速拨动算盘，手指以极致的速率计算着，将刚才捕捉到的“波动空缺”和“记忆错位”数据进行交叉分析。
片刻后，墨天工放下算盘，发出了一个极低的、沙哑的轻叹，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却比任何惊呼都更令人心悸。
“推演结论：顾临的“存在结构”被清空，所有与之相关的因果索引出现了紊乱，并随机投射了“可能性”的残影。”
墨天工收起符阵，眼中燃烧着比以往更炽热的火焰。
“这才是真正的变数…… 筑基期，我的秩序算法必须升级到足以应对‘混沌’的地步。”他转身，彻底消失在阴影之中。
与此同时，顾临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神光四射，没有威压弥漫。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深邃，却也更加平凡，平凡得就像山间的清泉，夜空的新月。
他成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归寂真君终于睁开双眼，淡淡道：万象归寂，返璞归真。很好。
顾临起身行礼，腰间的尘隐发出轻微的嗡鸣，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远处的韩厉和石龙这才反应过来，顾临已经筑基成功了。可是他们感受不到任何筑基修士该有的气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甚至不会发现顾临已经突破了。
这种突破方式，闻所未闻。
顾临望着远方的云海，感受着体内那个奇妙的混沌宇宙。他感觉自己的丹田不再是灵海，而是一片虚无的深渊，七种意境之力在边缘以完美的速率旋转，维持着深渊内核的绝对寂静。
这场筑基，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却在所有认识他的人心中，投下了一颗无声的惊雷。
没有人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的错乱意味着什么。
就连顾临自己，也只是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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