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落得悄无声息，清晨推开窗时，靖王府的庭院已覆了层薄白。林玥握着药勺的手顿了顿，目光越过廊下的铜铃，望向巷口 —— 昨日信使来报，萧天奕今日回朝，北蛮议和的使团也会随他一同入城。
“王妃，门外传来动静，像是…… 王爷回来了！” 半夏捧着刚烫好的手炉跑进来，声音里带着雀跃，鼻尖冻得通红。
林玥心头一跳，手里的药勺 “当啷” 一声落在药罐里。她来不及整理衣襟，踩着薄雪快步往外走，棉鞋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刚拐过影壁，就见巷口处，玄色的铠甲在雪光里泛着冷亮，萧天奕骑着乌骓马，身后跟着北境的骑兵，马蹄踏碎积雪，溅起细碎的雪沫。
他似乎早察觉到她的目光，翻身下马时，第一眼看的不是迎上来的官员，而是站在廊下的她。铠甲上还沾着北境的霜气，鬓边落了片雪花，却丝毫掩不住眼底的亮 —— 那是跨越千里风尘，只为见一人的热切。
“等很久了？” 萧天奕快步上前，伸手想扶她，指尖刚触到她的衣袖，又猛地收回，像是怕铠甲的寒气冻着她，“外面雪大，怎么不待在屋里？”
林玥才发现自己竟忘了戴暖炉，指尖冻得发僵，却笑着摇头：“刚熬好了解毒汤，想着你回来或许用得上。” 话音刚落，就见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衣襟里 —— 铠甲下的内衬带着他的体温，暖得她指尖瞬间发烫。
“怎么冻成这样？” 他皱眉，语气里带着责备，却更像心疼，“北境的雪比这大，我都知道裹紧披风，你倒好，连手炉都忘了带。”
身后的北蛮使者看着这一幕，低声与随行的官员交谈，眼神里满是好奇。林玥才想起还有外人在，连忙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萧天奕对使者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转头时，语气软了些：“先带你去看个东西。”
他牵着她往庭院深处走，雪地上的脚印从一串变成两串，紧紧挨着。走到花坛前，他俯身拨开积雪，露出底下冒出的绿芽 —— 是之前种下的雪莲，竟在寒冬里冒了芽，嫩绿色的叶片顶着雪粒，透着倔强的生机。
“北境的雪莲能在零下二十度开花，” 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嫩芽，声音里带着笑意，“我问过药农，说只要根扎得深，京中的冬天也能活。等明年春天，这里就能开满雪莲，像北境的草原一样。”
林玥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去年他说 “带你去北境看草原” 时的模样。雪落在他的发间，竟让那抹冷硬的轮廓柔和了许多，她忍不住伸手，替他拂去鬓边的雪花，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垂，两人都顿了顿，空气里忽然漫开一丝暧昧的暖意。
“王爷，林大人，陛下在金銮殿等着呢，北蛮使者也需尽快入殿议谈。” 追云的声音适时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
萧天奕松开她的手，却顺手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她身上 —— 披风上还带着他的气息，混着北境的雪味与淡淡的硝烟味。“先去宫里，等议完事，我再陪你看雪莲。” 他轻声说，目光落在她被披风裹得严实的模样，嘴角微扬。
金銮殿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殿外的寒气。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风尘仆仆的萧天奕，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北蛮使者，笑着开口：“靖王辛苦，此番北境大捷，还能让北蛮主动求和，真是大功一件！”
北蛮使者上前一步，递上议和书，语气恭敬：“大燕兵力强盛，靖王将军用兵如神，我族愿归还之前侵占的三座城池，每年向大燕进贡，只求两国永结盟好，不再开战。”
萧天奕接过议和书，递交给皇帝，又奏道：“北蛮虽有求和之意，却仍需防备。臣已在边境加固了三座城池，安排了五千士兵驻守，还请陛下派一名文官前往边境，负责城池的民生安抚，与北蛮的日常交涉。”
皇帝点头，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忽然看向林玥：“林医令，之前你派去北境的医官，在军中救治了不少士兵，还教会了当地百姓防治风寒的法子，深得北境民心。不如…… 就由你随靖王再去一趟边境，既能处理医政，又能协助文官安抚百姓，如何？”
林玥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萧天奕。他正好也在看她，眼底带着期待，像是早知道皇帝会这么安排。她深吸一口气，躬身应道：“臣妇遵旨。只是太医院的事务还需交接，待安排妥当后，便可启程。”
“好！” 皇帝笑着点头，“你们二人并肩作战，一个掌兵，一个掌医，定能让北境安稳。朕看你们配合得如此默契，倒像是……” 话未说完，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两人泛红的耳尖，眼底满是笑意，“倒像是天生一对。”
殿内的官员们纷纷附和，有的甚至直接奏请皇帝为两人赐婚。林玥的脸瞬间红透，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再看萧天奕。他却忽然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对着皇帝躬身道：“陛下谬赞，臣与林医令只是同僚之谊。只是臣心中确有一愿，待北境彻底安稳后，想请陛下为臣与林医令赐婚，不知陛下是否应允？”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林玥猛地抬头。萧天奕正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皇帝哈哈大笑：“朕正有此意！只要你们愿意，待从边境回来，朕便为你们举办大婚，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大燕的战神与神医，终成眷属！”
议完事，官员们陆续退去，金銮殿内只剩下林玥和萧天奕。他走到她身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方才在殿上，我……”
“我愿意。” 林玥打断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雪光从殿外照进来，映在她的眼底，像落了星星，“等北境安稳，等雪莲开花，我们就成婚。”
萧天奕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两人的手都带着暖意，在空旷的金銮殿里，紧紧交握在一起。
从皇宫出来时，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积雪上，泛着耀眼的光。萧天奕牵着林玥的手，走在皇城的石板路上，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就像普通的百姓夫妻，慢慢走着。
“北境的冬天很冷，” 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温柔，“我已经让人在边境的城池里，为你建了一座暖阁，里面装了地龙，还放了你喜欢的医书。等你到了那里，就不用再担心冻手，也能安心整理医案。”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医书？” 林玥好奇地问。
“我去太医院的书房看过，” 他笑着说，“你常看的那本《唐新修本草》，书页都翻得卷边了，我已经让人找了一本新的，还在里面夹了北境的风干雪莲，放在暖阁的书架上。”
林玥的心像被温水泡过，暖得发颤。她忽然想起去年在百草园，他为她挡刺客时的模样；想起在天坛，他为她挡在玉真人面前的坚定；想起在天牢，他陪她一起逼问玉真人的默契。原来从很早以前，他就把她的喜好放在了心上，把她的安危护在了身前。
走到靖王府门口，萧天奕忽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银簪，簪头雕着一朵小小的雪莲，没有华丽的宝石，却雕得格外精致。
“北境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他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这是我让边境的银匠做的，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簪头的雪莲，和我们庭院里种的一样，想着…… 你戴在头上，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
林玥接过银簪，指尖轻轻抚摸着簪头的雪莲，眼眶忽然红了。她抬头看着萧天奕，踮起脚尖，将银簪递到他面前：“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接过银簪，轻轻撩起她的头发。指尖碰到她的发丝，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手微微发颤。银簪戴好后，他后退一步，看着她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很好看，比北境的雪莲还要好看。”
庭院里的雪莲芽还在雪地里冒着头，像是在见证这一幕。林玥看着萧天奕的笑容，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奔波与危险，所有的算计与博弈，都是值得的。因为她终于等到了那个愿意陪她看雪莲开花，愿意陪她去北境草原，愿意与她并肩走完一生的人。
“明天我就去太医院交接事务，” 她轻声说，“尽快启程去北境。”
“好。” 萧天奕点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无论是北境的风雪，还是朝堂的暗流，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靖王府的朱红大门上。雪地上的脚印，从一串变成两串，再到紧紧依偎在一起，就像他们的命运，从最初的相互利用，到后来的并肩作战，再到如今的情丝暗生，终于走向了彼此。
北境的风雪还在等着他们，边境的城池还需要他们去安稳，太医院的医政还需要她去整理。但这一次，林玥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身边都会有一个人，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走下去，直到雪莲开花，直到北境安稳，直到他们的故事，被写进大燕的史书里，成为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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