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星期，无论她如何咬牙坚持，双手再也没有丝毫进步。
抓握的力量停滞不前，精准度也无法提升，仿佛这就是这双手，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这样的状态，让她怎么可能安心入睡？
江琳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深夜的庄园一片寂静。
她隐藏声息，来到二楼虚掩着的书房外。
里面传出几人压低的交谈声。
是孟枭、师父和师兄。
她屏住呼吸，贴近门缝。
孟枭：“师父，小琳的手……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就只能……停在这里了？”
唐一清无力叹气：“已经一个星期了，毫无进展。所有疗法似乎都遇到了瓶颈。再这样下去……我怕师妹……先撑不住了。”
唐玉山没有立刻回答，低头翻阅着古籍，
突然，翻书声戛然而止。
唐玉山难掩激动地说：“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我就说之前看到过，原来是在这本书里！”
孟枭和唐一清凑了过去。
可古籍上的文字，对他们如同天书。
唐一清催促道：“师父！您快说啊！是不是找到能治好师妹的办法了？！”
唐玉山皱起眉头，语气变得凝重，磕磕绊绊地翻译那些古老符号：
“据这本……《南溟奇域志》残卷所记载，在世界的最南端，有一个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神秘种族，名叫‘雪髓族’。”
“这残卷上说，雪髓族掌握着一种特殊的密法，不仅能让人返老还童，拥有漫长的寿命……还能让人体的骨骼、经络，进行重组。即便是全身骨骼尽碎、经络尽断，都可以在一夜之间……恢复如初！”
他手指点在书页上：“看这里，雪髓族就生活在这个名叫‘地热山谷’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张简易地图。”
孟枭接话：“师父，这本古籍看纸张的破旧和材质，少说也有数百年历史，甚至更久。”
“这么长的时间里，大陆板块不断漂移变迁，这张古地图所标示的位置，恐怕早就和现今的世界地貌，大不相同了。”
随即传来手机解锁声。
片刻沉默后，孟枭和唐一清异口同声：
“世界最南端就是……南极。”
“南极？！”唐一清拔高声音，带着激动，
“那还等什么！？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啊！只要能治好师妹，龙潭虎穴也得闯！”
脚步声响起，他似乎立刻就要冲出去安排。
门外的江琳，听到逼近的脚步声，屏住呼吸，潜行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根罗马柱后面，隐藏起来。
“回来！”唐玉山及时喝止了他，“毛毛躁躁的！我话还没说完！”
唐一清很不服气，还是听话地停下脚步，重新坐回沙发。
唐玉山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语气中充满了疑虑：
“一清，小孟，你们要冷静。这本《南溟奇域志》……按照其内容和性质，它根本不该被归纳为医学典籍。更像是一本……记载奇闻异事、神怪传说的异闻录！”
“里面所描述的内容，荒诞离奇，无人能证实其真假。而且，南极那种地方……”
门外的江琳已无心再偷听下去。
她踮起脚尖，如来时一样，离开了书房门外，沿着原路返回。
重新躺回主卧床上，拉好被子，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仿佛从未离开过。
……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一切如常。
江琳会在固定时间，走进康复训练室。
孟枭、唐一清以及医疗小队的成员们，见她按时进入康复室，都默契地在门外止步，为她关上门，留给她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他们都了解江琳，江琳极其要强且高自尊，康复训练的过程，尤其是突破瓶颈时，必然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疼痛。
她绝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脆弱挣扎的模样。
这份默契尊重，是他们能给予她最温柔的支持。
更何况，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监督。
江琳自身对手部功能恢复的渴望，远比任何外在的督促，都要强烈百倍。
如果不是孟枭和唐一清，每天将她从训练室拉出来，强制她休息、进食，她恐怕会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将自己关在康复室，日夜不停地训练。
康复室内，江琳独自坐在器械前，将左手腕固定在带动活动的机械臂上，任由机器带着它进行着屈伸练习。
她空着的右手，从家居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依旧有些不听使唤，动作笨拙迟缓。
江琳困难地敲击屏幕。
搜索关于南极的一切——气候、地形、极夜、冰盖、生存指南、探险装备……
所有能找到的信息，都被她记录下来。
敲下一行行的字，点击发送。
她知道南极意味着什么。那是地球的尽头，是生命的禁区，极端低温、狂暴风雪、深邃的冰裂隙、与世隔绝的绝望……
一旦踏足，便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但她别无选择，非去不可。
那是仅存的希望，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远比往后数十年，如同一个“废人”般，带着这双半残的手，苟活于世要强上千百倍。
即便最终葬身于那片冰原，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比现在这样活着……更好的选择。
她心中早已有了计划，要独自前往那片危险之地。
身边的人，孟枭、师父、师兄、医疗小队的伙伴们……为了她的伤，已经耗费太多心血，承受了太多压力。
她不能再自私地拉着他们，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去冒生命危险。
他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她这个“拖累”，捆绑在一条可能通往地狱的航船上。
想到孟枭……江琳心脏像被针扎般，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她用力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扯出一抹笑。
那就算她自私吧。
她无法忍受，那个她深爱着、也深爱着她的男人，为了她踏入那片绝地。
她宁愿独自承担，所有未知与危险。即便是死，她江琳也一个人去面对。
活下来，是她的造化，是上天垂怜。
活不下来……那就当她是个没用的废物，命该如此。
她可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选择，买单负全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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