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拓片墙的顶端,张大爷就踩着木梯,把块新裁的白帆布钉在墙面空白处,帆布边缘还留着细密的针脚——是小雨奶奶连夜缝的包边。“今天排‘传承’那场戏,就用这块布当‘时光画布’,”他拍了拍帆布,“孩子们,把你们觉得最该留下的东西,拓在上面吧。”
孩子们愣了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胖小子最先反应过来,抱着他的机器人跑过去,把铁皮外壳贴在帆布上,用粉笔沿着边缘画轮廓,画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颗纽扣粘在轮廓“胸口”,“这是我爸衬衫上掉的,他说这纽扣跟爷爷年轻时戴的一样。”
石头蹲在帆布另一角,拿出修鞋锥轻轻在布上压出个小坑,又把那张写着“槐花饼”的纸条拓在旁边,拓完还特意用铅笔描了描字迹边缘,“这样就像爷爷在旁边看着我修鞋啦。”
小雨抱着砚台走到中间,小心地把砚台扣在帆布上,用手指蘸了点清水在边缘抹了抹,拓出个淡淡的圆形印子,然后把那枚“光绪元宝”放在印子中央,“爷爷说这钱是‘根’,得稳稳放在中间。”
扎马尾的女生举着摄像机跑过来,镜头对着帆布拍了会儿,突然说:“我想拓段声音。”众人都愣了,她笑着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笔,“刚才张爷爷说‘墨比钱贵’的时候,我录下来了,现在把录音笔贴在布上,就当声音拓在上面啦。”
孩子们一个个上前,把自己的“宝贝”拓在帆布上:有人拓了片新摘的槐树叶,说像极了老拓片里的那片;有人拓了块橡皮擦,上面还沾着铅笔屑;连三花猫都被抱过去,在角落拓了个带墨点的爪印——是小雨偷偷蘸了点砚台里的墨,猫爪一踩,留下四个小小的黑梅花。
一、墨香里的小争执
拓到一半,胖小子突然和石头吵了起来。原来两人都想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帆布中间,胖小子觉得机器人是“守护者”,该在中间;石头说纸条和修鞋锥是“老物件”,更该在中间。
“机器人能保护大家!”胖小子把机器人往中间挪了挪。
“老物件才是根!没有根哪来的现在?”石头又把纸条推过去。
两人争得脸通红,差点把帆布扯歪。
张大爷没说话,蹲在旁边用红铅笔在帆布边缘画了个圈,圈里写着“时光圈”三个字。“你们看,”他指着圈,“中间不是某样东西的位置,是所有东西合在一起的位置。机器人靠着老纸条,老纸条挨着砚台印,这样才像一家人嘛。”
陈砚也笑着说:“就像咱们拓片墙,老拓片和新拓片挤在一起才热闹,少了谁都不完整。”
胖小子想了想,把机器人往旁边挪了挪,给石头的纸条留出位置:“那……机器人站旁边保护根,行不?”
石头立刻点头:“行!等我修完鞋,就帮机器人擦铁皮!”
两人很快和好,还一起把帆布抚平,胖小子甚至在机器人和纸条中间画了道虚线,“这是连接线,代表我们是一伙的。”
二、意外的访客
正忙着,巷口传来汽车喇叭声,王校长带着文化馆的老师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穿西装的叔叔,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
“这位是省里来的李编辑,”王校长介绍道,“听说咱们的拓片墙和小剧本,想来看看能不能收录到《民间文化故事集》里。”
李编辑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帆布上:“这些拓印真有意思,每个都带着温度。”他边说边用平板拍照,“刚才在巷口就听说了你们的排练,孩子们把自己的生活和老故事融在一起,这种传承特别生动,比单纯的文字记录有力量多了。”
他蹲下来看小雨拓的砚台印,指着中间的铜钱:“这枚铜钱有年头了吧?能讲讲它的故事吗?”
小雨把铜钱捏在手里,声音清脆:“这是太爷爷的,爷爷用它交过学费,现在我用它拓在布上,这样太爷爷就像在看我排练啦。”
李编辑眼睛亮了:“说得真好!‘拓印’本身就是种传承,把过去的痕迹留在现在,再带着现在的痕迹走向以后,这正是我们想收录的内容。”
他又看向张大爷:“大爷,您这剧本能给我们看看吗?或许可以改编成短篇故事,让更多人知道这些藏在巷子里的时光故事。”
张大爷把稿纸递过去,有点不好意思:“写得糙,都是些家常话。”
“家常话才最动人,”李编辑翻着稿纸,“您看这段‘墨汁冻住像星星’,多形象啊,孩子们的理解也特别棒,‘墨里有糖’,这是独属于他们的视角。”
三、拓片墙的新意义
李编辑离开时,留下了个笔记本,说让孩子们把自己的拓印故事写在上面,以后会和剧本一起收录。“不用写太长,几句话就行,就像跟未来的人打招呼。”他笑着说,“说不定几十年后,有人看到这个本子,会照着你们的故事,在新的墙上拓印新的痕迹呢。”
孩子们围着笔记本叽叽喳喳,都想先写。小雨写下:“砚台里的铜钱会发光,照得老故事不迷路。”石头写:“修鞋锥能补鞋,也能拓出爷爷的槐花饼香。”胖小子画了个机器人,旁边写:“我保护根,根养我。”
陈砚看着帆布上渐渐布满的拓印,突然明白张大爷说的“传承”是什么——不是把老物件锁起来,也不是只说不做,而是像这样,让老的痕迹和新的生活慢慢融在一起,你带着我,我连着你。就像帆布上的虚线,看似分开,实则紧紧牵着。
三花猫跳上帆布旁的石桌,舔了舔爪子上的墨痕,然后对着太阳“喵”了一声,像是在给这场特别的拓印仪式收尾。张大爷收起红铅笔,在帆布顶端写下日期,笔尖划过布面的声音,轻得像时光在呼吸。
“好了,”他拍了拍手,“‘传承’这场戏,不用演了,咱们已经把它拓在墙上啦。”
孩子们抬头看着满满当当的帆布,突然一起鼓起掌来,掌声落在拓片墙上,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过屋顶,翅膀带起的风,把帆布吹得轻轻晃动,那些新旧交织的拓印在风里微微起伏,像在慢慢生长。
暮色来临时,陈砚把帆布取下来,小心地卷成一卷,和张大爷的剧本、李编辑的笔记本放在一起。她想起祖父说过,时光不是一条直线,是圈起来的绳,一头拴着过去,一头牵着未来,而他们,正在给这根绳打上新的结。
巷口的路灯亮了,照着拓片墙上的旧痕迹和新空白,像在说:明天,又能拓上新的故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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