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义胜刚将碎裂的望远镜踩在脚下,正欲不顾一切地下达全线玉碎的命令,一名通讯兵却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手中高举着那部红色的紧急电话,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将军!是师团长阁下的电话!”
“山室将军?”黑岩义胜胸中的狂怒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他僵硬地转过身,甚至来不及整理被硝烟熏得褶皱的军服,一把夺过听筒,身体下意识地绷紧,立正站好,仿佛师团长正站在他的面前。
“师团长阁下!”
电话那头,传来第十一师团师团长山室宗武沉稳,却带着一丝寒意的声音。
“黑岩君,你的旅团,在朱家宅高地前停滞了?”
黑岩义胜的额头渗出冷汗:““哈依!师团长阁下……支那军的抵抗,出乎预料的顽强!尤其那个支那旅团长,犹如魔神附体,我前线的精锐突击队几乎全军覆没……但我发誓,哪怕拼尽我第六旅团的每一滴血,也定能将高地拿下!”
“愚蠢!”山室宗武的声音没有提高,但那份冰冷的斥责却让黑岩义胜身体一僵。“我看了航空侦察的报告和前线炮兵观察所的数据。支那军的大口径榴弹炮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静默,而他们的伤亡报告显示,我军损失最多的是军官、机枪手和掷弹筒兵!这不是全面的火力覆盖,这是精准的点名!”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愈发冰冷:“支那军的指挥官,在用你那些英勇冲锋的士兵当诱饵!引诱我们的火力点暴露,然后用他们那些打了就跑的小口径迫击炮和步兵炮,一个一个敲掉!你还在用武士的方式冲锋,而他,在用猎人的方式戏耍你的旅团!”
作为炮兵专家,山室宗武从前线传回的零星情报中,已经嗅到了刘睿战术的核心。
“你停止冲锋。”山室宗武的语气不容置喙。
“纳尼?!”黑岩义胜大惊,“师团长阁下,现在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他们不虚弱。”山室宗武打断了他,“他们在流血,但他们的牙齿还在。你每一次冲锋,都是在用帝国勇士的生命,去消耗他们更廉价的子弹。现在,换个方法。”
山室宗武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构思一幅地狱的绘图。
“命令,攻击部队,就地构筑前进阵地。”
黑岩义胜一愣,没明白。
山室宗武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利用支那军的射击死角、利用弹坑,以及……帝国阵亡勇士的尸体,为后续的部队,筑起一道血肉胸墙!我要你,把进攻的出发阵地,给我推到离支那军战壕五十米的地方!!”
黑岩义胜握着电话的手,猛地一颤,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用……阵亡士兵的尸体……当做胸墙?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黑岩义胜自认手段毒辣,可与电话那头山室将军的这个命令相比,简直如同孩童的玩闹。这不是战术,这是来自地狱的低语。他甚至能想象到,当这个命令传达下去,他的士兵们会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黑岩义胜自认手段毒辣,可与电话那头山室将军这个堪称亵渎的命令相比,简直如同孩童的玩闹。让帝国士兵,在同袍的尸体后面掘进?这……这会彻底摧毁士气!他甚至能想象到,当这个命令传达下去,他的士兵们会用怎样混杂着恐惧和憎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而,仅仅几秒钟的迟疑后,一幅画面在他脑中浮现:那个站在尸山上的支那将军,冰冷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强烈的耻辱感和对胜利的渴望,瞬间压倒了那最后一丝人性。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天才般恶毒的计划!用已经失去价值的尸体,为帝国的胜利铺平道路!这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一种病态的兴奋感从心底升起,他握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哈依!”黑岩义胜咬紧牙关,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带着一丝因极度兴奋而产生的嘶哑,“我明白了,师团长阁下!我会让那些为天蝗捐躯的勇士,发挥他们最后的光和热,成为帝国最坚固的盾牌!”
“……哈依!”黑岩义胜咬紧牙关,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带着一丝因极度兴奋而产生的嘶哑,“我明白了,师团长阁下!我会让那些阵亡的勇士,发挥他们最后的光和热!”
放下电话,他转身,对着自己的参谋长和传令兵,复述了这道来自地狱的命令。
朱家宅高地前沿,进攻的号声停歇了。
幸存的川军士兵靠在残破的战壕里,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混合了硝烟与血腥的空气。
雷动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手中的鬼头大刀插在脚边的泥土里,刀刃上的豁口和暗红的血渍,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他娘的……龟儿子们不冲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看向阵地前。
数百具日军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铺满了阵地前那片缓坡。
黄昏的余晖洒下,将整个战场染成一片诡异的暗金色。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对面的日军阵地里,不再是整齐的冲锋队列,而是三三两两地爬出了许多身影。他们不再呐喊,也不再冲锋,而是像鬼魅一样,低着身子,利用弹坑的掩护,快速地在尸体间穿行。
“旅长,你看!鬼子在干啥?收尸?”一名年轻的士兵不解地问。
雷动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举起望远镜。
镜头的视野中,一名日军士兵拖动着一具阵亡同伴的尸体,艰难地爬到一个较大的弹坑边缘,将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当做沙袋一样,堆在了弹坑朝向川军阵地的一侧。
紧接着,第二名、第三名日军爬了过来,他们有的拖拽尸体,有的则用工兵铲,躲在尸体后面,疯狂地挖掘着泥土。
一具,两具,三具……
日军的尸体,被他们自己的同伴,像垒砖一样,堆砌成一道道矮墙。
黄昏的余光下,那些拖拽着尸体的日军士兵,影子被拉得狭长而扭曲,在遍布尸骸的战场上蠕动,仿佛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风向变了,一股混合着尸体腐败和血腥味的甜腻气味,飘了过来,钻入每个川军士兵的鼻腔,令人闻之欲呕。
突然,一堆尸体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一名还没死透的日军伤兵,在被同伴拖拽时,痛苦地动了一下。
那名日军士兵动作一顿,他没有回头,而是警惕地扫了一眼川军的阵地。伤兵的呻吟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刺耳,像是在为对面的机枪指示目标。那名日军士兵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令人发寒的“效率”。他没有浪费时间去怜悯,而是反转枪身,用枪托对着那名还在呻-吟的同伴后脑,干净利落地狠狠一砸!
“咚!”
一声沉闷的、如同砸碎一个西瓜的声音。
呻吟戛然而止。那名日军士兵仿佛只是处理掉了一个会发出噪音的障碍物,面无表情地重新拖起那具彻底安静下来的“掩体”,继续艰难地向前爬行。
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的雷动,眼眶瞬间红了,青筋从脖子一路蔓延到额角。
“畜生!!”
他猛地站起来,抓起身边的一挺Zb-26,对着远处那些正在构筑尸墙的日军,就要扣动扳机。
“旅长!别开枪!”身边的营长死死按住了他,“距离太远,他们又躲在弹坑和尸体后面,打不着的!只会暴露我们的火力点!”
“老子管他娘的暴露不暴露!”雷动一把甩开他,双目赤红,如同要喷出火来,“这帮狗娘养的畜生!连自己人的尸体都利用!毫无人性!老子今天就要把他们全突突了!”
他命令机枪手和神枪手对那些构物筑事的日军进行点射。
“砰!”
“哒哒哒……”
零星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那些尸体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噗噗”声,或是溅起一捧泥土,但收效甚微。
日军士兵都像缩头乌龟一样,死死地躲在他们用同伴尸骸筑成的掩体后面,只有挥舞工兵铲时,才会偶尔露出一片衣角。
一道道简易的散兵坑和交通壕,在尸墙的掩护下,如同毒蛇一般,在暮色中,悄无声息地,慢慢向着第一旅的阵地蜿蜒靠近。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新编第一师,师指挥部。
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不再是冲锋的姿态,而是变成了一条条细密的、向前延伸的红色线条,像毛细血管一样,紧紧贴上了代表第一旅阵地的蓝色区域。
一名戴着眼镜的参谋冲到沙盘前,脸色苍白得像纸,因为震惊,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参谋长!前沿观察哨刚刚用炮队镜确认!鬼子……鬼子在用我们阵亡弟兄和他们自己人的尸体,混合着泥土,在构筑前进掩体!他们把尸体当沙袋用!”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恶心继续报告:“他们的散兵线已经用这种方法,像毒蛇一样爬到了距离我们前沿不到四十米的地方!而且我们观察到,至少有三个工兵小组携带了大量黄色炸药包,混在那些‘蠕动’的尸堆里,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我们的永备工事和炮兵阵地!”
他抬头看向刘睿,眼中满是忧虑。
“等他们的前进阵地构筑完成,离我们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一个冲锋,只需要几秒钟就能到我们脸上。那时候,我们的步兵炮和迫击炮,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且……”他指向地图上几个特殊的标记,“我们的观察哨发现,鬼子队伍里混杂着精锐的工兵小队,他们都携带了大量炸药。我判断,他们不只是想夜袭,更可能的目标,是在夜色的掩护下,对我们的核心炮兵工事和指挥所,进行爆破!”
指挥部里,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如果说白天的冲锋是正面的碰撞,那这种阴险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渗透,则更让人不寒而栗。
一旦被他们摸到近前,新一师最大的优势——炮火,将彻底失去作用。
然而,所有人都发现,作为指挥核心的刘睿,脸上没有任何紧张或担忧。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修长的手指,在代表罗店的区域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指挥部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这敲击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刘睿的敲击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担忧,反而透出一丝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精光。
“他们想玩渗透?想跟我们摸哨?”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很好。”
“我正愁我们的小伙子们手痒,没地方施展呢。”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通讯兵,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接秦风的突击连。”
“再接赵铁牛的预备队!让他把所有手榴弹和冲锋枪都给老子搬出来!”
“鬼子想玩贴身肉搏,想玩夜袭?”刘睿看着沙盘上那片代表死亡和诡计的区域,缓缓说道:“那我们就把这片战场,变成他们的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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