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宸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那脚步声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林晚站在73号门前，里面指甲刮擦镜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嗤啦，嗤啦，像有无数小虫在啃噬她的神经。
走？还是留？
桂花巷这里是源头，但顾夜宸赶去的现场，正在发生新的惨剧。
她只犹豫了一秒。
转身，下楼，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她没去追顾夜宸，而是冲到巷口，伸手拦了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
“师傅，金鼎大厦，麻烦快点。”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大概是她脸色太苍白，眼神太冷，没多问，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挪得比乌龟还慢。林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心里却像是揣了块冰。
这座城市看起来繁华又正常，可谁能想到，就在某一扇窗户后面，正有人对着镜子，亲手毁掉自己的脸？
好不容易蹭到金鼎大厦，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举着手机拍个不停。警灯闪烁，穿着制服的人维持着秩序。
林晚没往人群里挤，她绕到大厦侧面，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闭上眼，全力催动【灵视】。
十七楼。
在她“眼”中，那一层的某个区域，正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怨气！那能量粘稠、冰冷，带着强烈的“诱导自毁”倾向，与她之前在桂花巷感受到的同源，但更加狂暴、新鲜，像是刚刚剧烈爆发过。
空气里，仿佛都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杂着粉底液和高级香水的甜腻，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
她悄悄从员工通道溜进大厦，避开主要监控，利用阴影遮蔽身形，顺利上到十七楼。“美一刻”公司门口守着警察，里面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林晚没进去，她转向旁边的公共洗手间。
洗手间里没人，顶灯惨白，照得瓷砖地面反着冷光。空气中消毒水味很浓，试图掩盖什么。
她走到洗手池前，看向那面宽大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疲惫的脸，左眼的漆黑在白色灯光下格外明显。
忽然——
镜面像是水波一样，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就在她影像的旁边，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女性倒影，一闪而过！
那不是刚才出事的主播！倒影的面容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一种极致的哀伤和怨恨，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灵视】状态下，林晚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怨念波纹。这感觉……除了颜如玉的核心怨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别的、更久远的，让她心头莫名一悸的东西。
是什么？
她正凝神感知，洗手间的门被推开，顾夜宸走了进来。
他看到林晚，似乎并不意外，眼神冷得像冰。“你还是跟来了。”
林晚没理会他的质问，直接说：“镜子里刚才有东西。”
顾夜宸走到她旁边，看向镜子，镜面光滑，映出他们两人并排站立的身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能量残留。”他语气平淡，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快速调取着数据，“技术科初步分析，所有受害者，包括桂花巷那些潜在受影响者，在出事前一段时间，都高频使用过一款叫‘镜花水月’的手机滤镜。”
平板上显示出那款滤镜的图标，是一个设计精美的、带着些许复古花纹的镜框图案。
“滤镜？”林晚皱眉，“通过手机屏幕影响现实？”
“更像是放大器。”顾夜宸划动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它放大了使用者内心对容貌的焦虑和不自信，并将这种负面情绪，通过镜面反射原理，与某个强大的怨念源头……也就是我们追踪的‘镜魇’连接起来。使用越频繁，连接越深，直到被完全控制。”
就在这时，林晚忽然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冰凉的镜面上。
“你干什么？”顾夜宸皱眉。
“别打扰我。”林晚闭上眼，将全部精神集中，试图顺着镜面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怨气能量，进行更深度的【回溯】。
眼前闪过纷乱的碎片：网络上的恶毒评论，镜子前焦虑的审视，被划破的皮肤，飞溅的血珠……这些都是属于受害者的恐惧和痛苦。
她拨开这些表层情绪，像潜入深海的潜水员，努力向下，向着那更黑暗、更冰冷的源头探去……
怨气越来越浓，带着刻骨的悲伤和对自己容貌的憎恶。是颜如玉，没错。
但就在这核心怨气之中，林晚猛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坐标”信息！
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地址，而是一种……感觉。一种她曾经无比熟悉，刻印在骨子里的，代表着“压抑”、“虚伪”和“痛苦”的地理方位感！
这感觉指向的片区……
林晚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不可能！
怎么会是那里？
那股隐藏在颜如玉怨气最深处的、连颜如玉自己可能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根源之地”的模糊印记，隐隐指向的——竟然是她养父母家所在的片区！
那个她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最终被诬陷、被抛弃的地方！
林晚的手还按在镜子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镜面冰凉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却比不上她此刻心里的寒意。
鬼怪作乱，受害者是看似无关的网红主播。
可这怨气的根源，这悲剧最深层的引信，竟然与她十年前那场冤狱，产生了她无法理解的地理关联！
是巧合？
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黑暗丝线，早在十年前，就将她和这个叫做颜如玉的鬼怪，无形地捆绑在了一起？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震惊而苍白的脸，左眼的黑暗仿佛更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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