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机彻底哑火后，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林晚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木箱，那寒意透过衣服直往骨头缝里钻。
“怀疑她……”后面到底是什么？叛徒？潜伏者？还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不隐藏的秘密？
这断掉的线索像一根鱼刺，卡在她的喉咙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不能待在这里了。“收藏家”没露面，只留下一段被强行中断的录音，这本身就不对劲。这地方像个精心布置的舞台，而她，可能就是那个即将登场的祭品。
得走。
她强迫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像只受惊的兔子，竖起耳朵捕捉任何一丝异响。
太静了。
连之前偶尔能听到的、远处马路隐约的车流声都消失了。整个书店，不，是整个区域，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隔音罩子给扣住了。
不对劲。
她猫着腰，踮着脚，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朝铁梯摸去。手指刚触碰到冰冷粗糙的铁锈，头顶上方，毫无预兆地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是书店正门那半拉着的卷帘门被暴力撞开的声音！金属扭曲摩擦地面，发出能把人牙酸倒的噪音。
来了！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甚至能听到杂沓的脚步声踩在满地的废书上，发出“沙沙”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不止一个人。
归墟教？还是王副局长的人？
她瞬间熄灭了手机屏幕的光，整个人像一滴墨汁，融进了书架投下的最深沉的阴影里。【阴影亲和】被动运转，她感觉周围的黑暗似乎变得“柔软”了一些，将她包裹得更紧。
上面的人显然目标明确。脚步声没有过多停留，直接朝着密室入口这边来了。
手电筒的光柱像探照灯一样，胡乱地在倒塌的书架间扫射。光柱划过她藏身的阴影边缘时，林晚屏住了呼吸，连脚趾都抠紧了。
“下面有动静吗？”一个压得很低的、沙哑的男声。
“能量反应刚从下面消失，肯定在下面。小心点，那‘容器’邪门得很。”另一个声音回应，带着一种冰冷的黏腻感。
容器……又是这个称呼。
林晚心里发冷。她看着那道铁梯入口，光线已经从那方形的洞口透了下来，灰尘在光柱里疯狂舞动。
不能从原路返回了，那是自投罗网。
她想起下来时用灵视扫过的密室结构。靠里墙那边，好像堆着几个空木箱，后面似乎有个狭窄的缝隙。
她像壁虎一样，贴着墙壁，在阴影的掩护下，无声而迅速地移动。脚下尽量避开那些散落的纸张和杂物，但还是在挪动一个空箱子时，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空的玻璃瓶。
“咕噜噜——”玻璃瓶滚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密室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在那边！”上面的声音立刻变得尖锐。
几乎同时，两道黑影如同鬼魅，顺着铁梯快速滑了下来！
林晚已经闪身到了木箱后的缝隙里。这缝隙通向的是另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但那里，有一面挂在墙上、早已模糊不清的试衣镜！
【镜面行走】！
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只要碰到那面镜子……
下来的两个人，都穿着普通的深色运动服，戴着兜帽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污秽的能量波动，林晚再熟悉不过——归墟教徒。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罗盘样式的东西，指针正微微颤动着指向她藏身的方向。另一人则反手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刃，刀刃上泛着不祥的幽光。
拿罗盘的那个，目光扫过密室，最终落在了中央书桌那台老式录音机上。他冷哼一声，上前一步，似乎想检查。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袖口往上缩了一截，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一个东西——一个黑色的、造型极简的电子手表。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手表……她见过！
在调查局，顾夜宸给她办理临时证件，带她穿过走廊时，她瞥见过王副局长一面。那个笑眯眯的、看似和蔼的中年男人，手腕上戴着的，就是同款手表！当时她还觉得，这领导挺跟潮流，戴个智能手表。
但此刻，在归墟教徒的手腕上看到一模一样的东西，这绝不是巧合！
那手表在对方调动能量时，表面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流光——那是调查局制式装备特有的能量残留印记！虽然被归墟教那污秽的能量极力掩盖，但她的灵视对能量异常敏感，绝不会看错！
王副局长！他的人，和归墟教徒，根本就是一伙的！或者说，他派来的人，伪装成了归墟教？还是两者早已勾结？
一股比密室寒意更冷的冰流，瞬间贯穿了她的脊椎。
“找到她！”那个戴着“副局长同款”手表的教徒低喝道，罗盘指针锁定了林晚藏身的杂物堆。
没有退路了！
林晚猛地从阴影中窜出，不再隐藏。她调动起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周围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像触手般缠绕向那两个教徒，试图阻滞他们的行动。
同时，她拼尽全力冲向那面试衣镜！
“想跑？”持短刃的教徒速度极快，身形一晃，竟然摆脱了阴影的纠缠，幽暗的刀刃带着一股吸噬一切的寒意，直刺林晚后心！
劲风袭来，林晚甚至能感觉到后背皮肤被那刀锋的寒意刺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头顶传来！
整个密室都猛地一震，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是汽车引擎疯狂的咆哮，和玻璃被彻底撞碎的哗啦声！
一辆黑色的SUV，如同失控的钢铁野兽，粗暴地撞破了书店临街的窗户，半个车头都探了进来，车灯像垂死野兽的眼睛，胡乱地闪烁着，照亮了满地狼藉！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
那刺向林晚的短刃也顿了一下。
林晚抓住这电光火石的机会，一个前扑，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面冰冷、布满灰尘的试衣镜！
【镜面行走】发动！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被拉长、扭曲，像是被塞进了一条冰冷的、光滑的管道。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只剩下光影的流线。
在意识彻底被镜面空间吞没的前一秒，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透过破碎的窗户，看到了那辆撞进来的SUV驾驶室。
尽管光线昏暗，尽管隔着灰尘和扭曲的空气，她还是看清楚了。
是顾夜宸。
他握着方向盘，脸色在闪烁的车灯下显得有些苍白，嘴唇紧抿，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锐利地扫过现场。
然而，就在这一瞥之间，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看到，顾夜宸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几乎难以察觉地，与那个手腕戴着副局长同款手表的归墟教徒，接触了一下。
那不是看敌人或者看陌生人的眼神。
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敌意。
那更像是一种……极快速的、无声的确认。
仿佛在问：“到位？”
而那个教徒，几不可查地、幅度小到几乎以为是错觉地，点了一下头。
交接完成。
然后，顾夜宸才猛地打方向盘，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尾横扫，看似惊险地撞向另外几个从书店正门冲进来的黑影，制造出混乱的场面。
这一切，都发生在林晚身形彻底消失前的，那不足半秒钟里。
冰冷的镜面空间将林晚彻底包裹，传送的感觉包裹全身。
可此刻，她感觉比置身归墟教的包围圈更冷。
顾夜宸……
他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真的是来救她的吗？
那他那个眼神……那个与内鬼教徒心照不宣的眼神，又算什么？
警告她“小心所有人”的是他。
此刻与“所有人”之一无声交接的，也是他。
这个男人，他身上那层名为“规则”的壁垒，背后隐藏的，究竟是照亮前路的人性灯塔，还是……将她引向更深沉黑暗的，另一重伪装？
林晚消失在镜中。
书店内的混乱还在继续。
而她的心，却沉入了比这镜面空间更深、更冷的迷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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