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那副委屈的样子，把何建国看得一愣。
道歉？
认错？
《林宇的正确使用指南》里，可没写这一出。
这是什么新招数？
不光是他，李达康、周正华、吴进，所有熟悉林宇的人，全都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
只有那些被点名的穷市市长，脸色稍稍缓和。
算你小子识相。
而林宇，心里已经乐开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放低姿态，承认自己考虑不周，麻痹这群老狐狸。
然后，再抛出一个谁也接不住的方案！
“陇西的同志说得对，财政困难，我们不能竭泽而渔。”
林宇的声音带着几分惭愧。
“但是，同志们！”
他话锋一转，音调猛地拔高，脸上的惭愧变成了严肃。
“我们忘了谁？”
“我们忘了我们一切权力的来源！”
“我们忘了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他环视全场，手臂一挥，指向会议室那面鲜红的国旗。
“是人民！”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镇住了。
“何书记刚才提了一个词，我觉得说得非常好！”
“共同富裕！”
林宇看向何建国。
何建国身子一震，腰杆挺得笔直。
“既然是共同富裕，那就不应该仅仅是我们这些干部的事！”
“既然财政拿不出钱，那我们就应该相信人民，发动人民！”
林宇吸了口气，脸上带着一种狂热的神情，抛出了那个疯狂的方案。
“我提议！”
“向全社会公开发行南江省产业发展债券！”
“你们财政不支持没关系，普通民众有！”
“一百两百不嫌多，要是一千两千就更好了！”
“让每一个南江省的人民，都有机会成为这个伟大时代的股东！让每一个家庭，都能分享到产业升级带来的红利！”
“这，才叫真正的共同富裕！”
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那个陇西市的市长，刚缓和下去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向人民集资？
去跟那些连孩子学费都凑不齐的家庭要钱？
去跟那些指望卖几筐鸡蛋给家里换点油盐的老乡开口？
你他妈的！
这已经不是何不食肉糜了！
这是在挖南江省的根！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一刻，就连何建国、周正华、吴进这些林宇的铁杆粉丝，都沉默了。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试图从记忆里找到应对方法。
但这道题，超纲了。
彻底超纲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考验，不是什么格局了。
这是在动摇执政的根本！
这要是传出去，都不用省里动手，老百姓的口水都能把整个省府大院给淹了。
林宇看着眼前一张张呆滞、惊恐、愤怒的脸。
他舒服了。
通透了。
前所未有的舒爽。
这回，总没人给老子洗了吧？
这回，总该把我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逼、蠢货、人民的罪人了吧？
他双手一摊，懒洋洋地靠回椅子里，摆出一副无赖的表情。
“不管你们做不做，反正我是要做的！”
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反正他只是个代理市长，干出这种事。
别说去掉代理两个字了，市长都得给你撸了。
完美。
鹏城，我来了！
小目标，我来了！
会所的姑娘们，我...咳咳！
“荒唐！”
“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短暂的死寂后，会议室彻底炸了。
之前还只是几个穷市的市长在抱怨，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就连一些原本想跟着喝汤的富裕市，也觉得这事玩得太过火了。
“赵省长！不能听他的！”
“这小子就是个疯子！他这是想把整个南江省都搞乱！”
赵达功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死死地盯着林宇，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梁文源的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眉头紧锁。
林宇心里已经开始唱《好日子》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
失望就对了！
赶紧拍桌子！赶紧骂我！赶紧把我轰出去！
然而。
就在这片嘈杂和混乱之中。
一只手，缓缓地举了起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很有力量。
是李达康。
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头，都转向了李达康。
他要干什么？
他这个最早跟着林宇胡闹的人，终于要站出来，拨乱反正了吗？
他要代表所有理智的干部，给林宇这通疯话，画上一个句号了吗？
林宇也看着他。
来吧，老狗逼。
给我最后一击。
让我死得更痛快一点。
李达康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主位上的省长，也没有看那些愤怒的同僚。
他的身体，直直地，正对着林宇。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嘴角反而扯动了一下。
“我们汉江。”
李达康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的心都漏跳一拍。
“跟了。”
啥玩意儿？！
林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他妈的！
疯了！
你他妈的也跟着我一起疯？！
你清不清楚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达康同志，你......”赵达功都忍不住开口。
李达康摆了摆手，打断了省长的话。
他依旧看着林宇，嘴角竟然向上咧开一个弧度。
“不就是向人民集资吗？”
“我们汉江，第一个试点！”
“只要能跟着林宇同志干出一番大事业，别说让老百姓出钱，就算让我李达康现在就从这楼上跳下去，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信他！”
说完，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角落里的林宇，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宇僵在椅子上。
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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