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潮的嘶吼，停了。
世界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
死寂。
一种比任何噪音都更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了整座校园。
“结束了？”
苏青妍握着“蜂鸟”战术连弩，手心全是汗，她小心翼翼地凑到窗口，向下望去。
楼下，黑色的尸海凝固了。
无数扭曲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静止的、灰败的雕塑群。
再没有一只丧尸试图冲击那已经化为废墟的大门。
“数据上看，生命信号的密集度下降了百分之九十九。”
林娜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用一种汇报实验结果的冷静口吻说。
“我们的防御工事，也一样。”
她指了指走廊尽头那个巨大的窟窿。
攻城弩的最后一发，耗尽了墙体最后的结构强度，半面墙壁都塌了，露出外面阴沉的天空。
7号楼，这栋被姜哲一手打造成末日堡垒的建筑，现在像一块被啃烂了的奶酪，千疮百孔。
夏小冉的脸色苍白，她滑动着鼠标，声音有些发虚。
“物资……也见底了。”
“饮用水储备，剩余四点七升。”
“压缩食品，十二根。”
弹尽粮绝。
这就是他们付出的代价。
“世界频道呢？”
姜哲的声音响起，他从走廊的阴影里走出来，身上闻不到一丝硝烟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一开始……都在庆祝。”
夏小冉切换了界面，屏幕上，无数劫后余生的言论疯狂刷屏。
“【老子活下来了！哈哈哈哈！我宣布，青藤理工大学，以后我说了算！】”
“【呜呜呜……谁能给我一点吃的，我两天没喝水了，坐标女生宿舍b栋201……】”
“【组队！有没有活着的兄弟！一起去搜刮体育馆！赵天那个傻逼肯定囤了不少好东西！】”
哀嚎，狂喜，野心。
末日后的众生相，在一个小小的论坛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很快，这种混乱的狂欢，被一种新的、更加纯粹的情绪覆盖了。
恐惧。
“等等！”夏小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颤抖，“有……有新情况！”
一个血红色的帖子，以一种不正常的刷新速度，瞬间屠版。
发帖人Id：跑得比狗快。
【！！！那是什么东西！！！救命！！！南区操场！有个铁皮怪物在杀人！！！】
帖子下面，是一段只有十几秒的，抖动到几乎无法看清的视频。
画面中，一个巨大的、身高超过三米的人形轮廓，正沐浴在火光里。
它一手拖着一把造型夸张的巨型屠宰刀，另一只手臂，竟然是一挺还在喷吐火舌的六管火神炮！
“哒哒哒哒哒——！”
子弹形成的金属风暴，将一辆废弃的校巴撕成了碎片。
一个试图逃跑的幸存者，被它追上，巨大的屠宰刀挥下。
人，像豆腐一样，被劈成了两半。
视频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频道，安静了三秒。
然后，彻底引爆。
“卧槽！这是什么？高达吗？！”
“我看到了！我就在南区！它……它把一栋宿舍楼的墙给拆了！就用那把刀！”
“系统提示了！是LV5的区域boSS！名字叫……【重装屠夫】！！”
“跑！快跑啊！子弹打在它身上全是火星子！根本打不动！”
“救命……别过来……啊！！！”
一条条充满了惊骇与绝望的帖子，像临死前的遗言，不断弹出，然后迅速沉寂。
那个叫“跑得比狗快”的发帖人，再也没有发过任何消息。
宿舍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青妍和林娜看着屏幕上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LV5。
区域boSS。
这些陌生的词汇，组合在一起，代表着一种她们无法理解的，绝对的毁灭。
她们下意识地看向姜哲。
他是这里的主心骨，是她们唯一的依靠。
她们希望从他脸上看到应对的策略，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镇定也好。
但她们失望了。
姜哲没有立刻投入工作，没有去检查武器，没有去分析情报。
他只是默默地走到墙角，靠着墙壁，缓缓坐下。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姜哲？”苏青妍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的呼吸平稳悠长，仿佛睡着了。
可他紧锁的眉头，和偶尔抽动一下的手指，暴露了他此刻的精神状态，早已绷紧到了极限。
三个女孩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夏小冉不敢再看世界频道，她怕看到那个“铁皮怪物”朝着7号楼移动的消息。
林娜开始默默地清点还能用的材料，试图从一堆废品中，找出能创造奇迹的组合。
苏青妍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拿起了那个只剩下最后一点水的电热壶。
她走到插座旁，接通了电源。
“嗡——”
电流的微弱声响，是这死寂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一个小时。
整整一个小时。
当姜哲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疲惫和紧绷。
只剩下一种暴风雨后的平静，和深不见底的冷静。
他不是在休息。
他是在给自己宕机的cpU，进行强制重启和碎片整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吧”一声轻响。
一股淡淡的水汽，飘到了他的鼻尖。
苏青妍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上，放着四个杯子。
“喝点水吧。”
她的声音很轻。
她将其中一杯递给姜哲，又将两杯分给林娜和自己。
最后，她端着剩下的那一杯，走到了电脑前。
夏小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键盘上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苏青妍没有叫醒她，只是将那杯温热的水，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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