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得只剩山脊上一道边,指挥所的窗框把光切成斜的一条。陈远山站在桌前,手里捏着那张侦察排送来的炭笔标记图。他没说话,只是把纸翻过来,在背面写了几个字:三组脚印,一人跛行,标记歪斜。
门被推开,张振国走了进来,肩上的灰布挎包带子断了一根,他也没换。他看见陈远山手里的纸,直接问:“查清楚了?”
“查清了。”陈远山把纸递过去,“粮仓门闩是人动的,守夜兵鞋底的土不是咱们营地的。昨天山脊上的人影,是冲着这窗户来的。通信干扰两次,时间越来越长。再加上这个标记——这不是试探,是踩点。”
张振国看完,脸沉下来:“赵世昌的人还没死心?”
“赵世昌现在在南京关着,没人给他传话。”陈远山走到墙边,取下地图挂好,“这是余党。他们想用伏击栽赃我们,让部队乱起来,再把责任推到孙团头上,破坏联合。”
“狗东西!”张振国一拳砸在桌上,“那你还让他们到处晃?”
“我在等他们出招。”陈远山回头看他,“现在他们已经信了,咱们要走野猪岭运弹药。”
“可你昨天就改了路线。”
“对。真车队走南线,今天早上六点出发。但我要让别人以为,还是走老路。”
张振国明白了:“你要放消息?”
“我已经让传令兵去炊事班说,弹药队凌晨四点集合,五点出发,走主道。”陈远山坐回椅子,“我还让文书在公告栏贴了调度单,写得明明白白。”
“他们会看?”
“一定会。那个请假的帮厨,昨晚没回家。他在村口的破庙过了一夜,天没亮就回来了。鞋底又沾了新泥。”
张振国冷笑:“还真当自己藏得深。”
“他们不深。但他们觉得我们不知道。”陈远山站起身,“现在我要让他们知道——不是我们不知道,是我们让他们知道。”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新的作战图铺在桌上。
“你带两个连,加上侦察排,今晚十点前进入野猪岭伏击区。分三组:一组埋伏桥头高地,带两挺轻机枪;二组从侧坡绕到后方,堵住退路;三组藏在路边灌木带,等我信号动手。”
“什么时候收网?”
“等他们全进了口袋。”
“要是他们半路发现不对呢?”
“不会。我已经让眼线往那边传了个假命令——说我们的电台坏了,联络不上,只能按原计划走。”
张振国咧嘴笑了:“那他们肯定觉得自己赢定了。”
“就是这种想法,会让他们送上门。”
两人低声商量完部署,陈远山叫来侦察排长。那人二十出头,脸上有风沙磨出的红痕,站得笔直。
“你带两个人,换便衣,今晚混进村口那座破庙。不要动手,只听他们说什么。记住每一个人的声音,记下每一句话。”
“要是被发现了?”
“你们是去偷香火钱的流民。被抓了就说饿得不行,想讨点米吃。”
侦察排长点头,领命走了。
张振国临走前问:“要不要抓活的?”
“全抓。一个都不能少。”
夜里十一点,山风变冷。陈远山没睡,在灯下核对名单。他把最近三个月调入后勤、通讯、弹药库的人员名字全列出来,圈出七个。其中有那个帮厨,还有两个炊事班的副手,一个通信兵,一个仓库登记员。
他把名单折好,放进胸前口袋。
凌晨三点,第一份回报来了:侦察排长在庙里听见有人提到“断喉行动”,说车队会在上午九点经过野猪岭桥段,炸桥后用杂牌枪扫射,伪装成土匪劫军火。
陈远山看完,把纸烧了。
四点十七分,第二份消息送到:张振国的部队已全部到位,三面包围完成,只等敌人入网。
五点整,营门口传来车轮声。一辆骡车从北营门驶出,车上盖着油布,隐约能看到箱形轮廓。赶车的是个老兵,穿着运输队的灰布服,腰间别着水壶和干粮袋。
这是假车队。
陈远山站在指挥所窗前,看着车影消失在山路拐角。
他转身拿起电话,拨通前线监听点。
“开始广播。”
半小时后,野猪岭方向传来一次短暂的无线电信号跳跃。技术人员确认:有人用旧频段发了加密短讯,内容无法破译,但来源指向村口一带。
陈远山点头:“他们报信了。说明车队‘出发’的消息被信了。”
七点五十分,侦察排长第三次传回消息:四名便衣男子携带武器进入伏击区,藏在桥墩下和山坡石缝里。其中一人走路微跛,正是守夜兵。
八点十二分,张振国来电:“敌已全部就位,共六人,持有步枪五支、手榴弹数枚、炸药包两个。等待命令。”
陈远山盯着地图上的红点,说了两个字:“收网。”
命令下达十分钟内,包围圈闭合。
桥头高地机枪手率先开火,子弹打在桥面激起一串石屑。伏击者惊起,刚要还击,侧坡冲锋号响起,二组从高处压下。后路已被三组封死,两名企图逃窜的男子被扑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到十五分钟。
六名伏击者全部被捕,无一逃脱。现场缴获劣质汉阳造步枪五支,仿制驳壳枪一支,炸药包两枚,还有一面卷成棍状的黑布旗,上面用白线绣着歪斜的“义”字。
另有纸条一张,写着:“行动代号:断喉。成功后向西山洼集合,接应人在老槐树下。”
俘虏被押回营地,关进地下拘押室。张振国亲自带队清点证据,回来时把东西全摆在陈远山桌上。
“人都在下面。嘴硬得很,一句话不说。”
“不用急。”陈远山翻开缴获的纸条,“他们不说,是因为还不知道我们知道多少。”
他抽出那份七人名单,把六个被捕者的名字划掉,剩下一个:王福林,原通信股登记员,三天前调入电讯室。
“这个人还在营里。”
张振国立刻站直:“我去抓他。”
“不。”陈远山摇头,“让他多活一会儿。”
“为什么?他肯定是内应!”
“他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危险的一个。”陈远山把纸条折好,“前面六个是刀,他是握刀的手。现在刀掉了,手才会慌。我们要等他动。”
“万一他跑了?”
“他不会跑。他还要等消息。等‘断喉’成功的消息。”
“那我们装作不知道?”
“对。营里一切照常。巡逻不变,岗哨不变,连早饭的钟点也不变。”
张振国皱眉:“可这些人被抓,总会有人察觉。”
“所以我要你现在去传令:对外说,这几个人是偷盗军粮的败类,被当场抓获。处理原因写‘私吞补给,扰乱军纪’。”
“不提伏击?”
“不提。谁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
张振国明白了:“让他们以为,是小事。”
“对。小事才不会引起警觉。”
两人说完,外面传来脚步声。侦察排长进来报告:在破庙神像后的砖缝里,找到一张烧剩的半页纸,上面残留几个字——“……林转交……明日……接头……西山洼……”。
陈远山接过残纸,看了一眼,放进抽屉。
他走到窗前,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在营地中央的旗杆上,那面褪色的军旗缓缓升起。
张振国站在他身后问:“你说他会来吗?”
陈远山没有回头。
他看着旗杆下走过的一个背影,那人穿着通信兵的制服,手里抱着一叠电报纸,走路很稳,但在经过岗哨时,左手微微抬了一下袖口。
这个动作,只有老通信兵才懂——是在确认藏在袖管里的密写笔是否还在。
陈远山开口了。
“他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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