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日。
上午十点,市文化中心大剧场侧门,听潮阁的成员们排队入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外套,拉着行李箱,安静得不像平时的自己。
化妆间安排在后台最里面,一个长方形的小房间,要容纳二十四个人加所有设备,显得格外拥挤。但没有人抱怨——这是他们的战场,再小也是。
按照流程,下午两点彩排走位,五点观众入场,六点演出正式开始。他们排在第七,预计上场时间是七点二十左右。
化妆、换装、热身,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太按部就班了,以至于气氛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翔屿,你的护腕戴反了。”t.徐来轻声提醒。
“哦,哦对。”t.翔屿慌忙调整,手有点抖。
t.饶子在反复检查鞋底的防滑粉,尽管已经检查了五遍。t.抓马闭着眼睛,手指在空中比划走位,嘴唇无声地数着节拍。
赵太阳看在眼里,知道这种状态不对——太紧会断。
中午十二点,盒饭送到。但几乎没人有胃口。
“多少吃一点,”赵太阳强迫自己拿起筷子,“不吃饭没力气跳。”
他自己也吃不下,但还是塞了几口。榜样得做好。
下午一点半,意外来了。
化妆间的门被敲响,工作人员探头:“听潮阁吗?你们有访客。”
访客?彩排期间后台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门打开,走进来的是——唐老爷子舞蹈队的十二位奶奶。
她们不是空手来的。每人手里都提着东西:保温桶、饭盒、水果袋,甚至还有人抱着个小药箱。
“唐老呢?”赵太阳惊讶地问。
“老唐在前面当评委呢,进不来后台。”带头的王奶奶笑眯眯地说,“我们这些老家伙没身份,混进来的。”
奶奶们自顾自地开始行动。
保温桶打开,是热气腾腾的鸡汤:“现炖的,补补气。”
饭盒里是精致的小菜:“开胃的,多少吃点儿。”
水果切好装盒:“补充维生素。”
药箱打开,里面是各种药油、膏药:“谁不舒服?阿姨给按按。”
拥挤的化妆间瞬间变成了……奶奶的厨房加诊所。
t.饶子的肩膀因为紧张绷得像石头,一位奶奶让他坐下,熟练地给他按摩肩颈:“孩子,放松,肌肉这么硬怎么跳舞?”
t.翔宇因为焦虑胃不舒服,另一位奶奶拿出一个小瓶子:“薄荷油,抹一点在太阳穴和肚脐,马上好。”
最绝的是,奶奶们居然开始帮忙检查服装。
“这个扣子有点松,我缝两针。”
“腰带这里要再收一点,显腰身。”
“头发,头发不行,演出发型要更牢固。”
她们像是送孙子上考场的老祖母,絮絮叨叨,手忙脚乱,却温暖得让人想哭。
紧张的气氛,就这样被奶奶们用最朴实的方式化解了。
下午两点彩排走位,听潮阁的状态明显松弛了许多。虽然只是简单地过一遍站位和灯光提示,但每个人的动作都流畅自然。
彩排结束回化妆间,奶奶们已经离开了,留下一桌子的食物和一张字条:
“孩子们,好好跳。我们在台下第三排看着呢。——阿姨们”
字条旁边,还放着二十四个小小的红色护身符,手工缝制的,上面绣着一个“安”字。
“这……”t.抓马拿起一个,眼眶发热。
“戴上吧。”赵太阳轻声说,“带着阿姨们的心意上台。”
每个人都默默地把护身符戴在手腕上,藏在演出服的袖子里。
下午四点,化妆完成,服装换好,热身结束。离观众入场还有一个小时,离上场还有三个多小时。
这段时间最难熬——所有准备都做完了,只剩等待。等待会放大焦虑。
果然,四点半,第一个崩溃出现了。
t.饭团突然开始哭,一开始是小声抽泣,后来变成止不住的流泪。
“怎么了饭团?”周围的人围过来。
“我……我怕……”饭团擦着眼泪,“我怕跳不好,怕对不起阿姨们做的衣服,怕对不起唐老,怕对不起大家一个半月的努力……”
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化妆间里的空气又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t.徐来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他走到化妆间中央,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徐来哥?”有人叫他。
徐来没睁眼,只是轻声说:“都坐下吧,我们来做一件最重要的事。”
虽然疑惑,但大家还是围着他坐了下来。
“这一个半月,我们练动作,练走位,练灯光配合。”徐来的声音平静如水面,“但我们从来没问过自己——我们为什么要跳这支舞?”
他睁开眼睛,目光扫过每个人:“不是为了赢,不是为了证明什么,甚至不是为了观众。我们跳,是因为我们想跳。”
“我们想用身体书写,想用舞蹈表达,想把这二十四个人的故事,用四分钟三十二秒讲给世界听。仅此而已。”
他顿了顿:“现在,闭上眼睛。想象这不是比赛,不是演出,是我们最后一次跳《墨舞人间》。跳完这场,这支舞就会消失,再也不会有。那么,你想怎么跳?”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化妆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
t.饶子第一个开口:“我想……跳得像风一样自由。”
t.抓马接着说:“我想跳得让墨香从舞台上飘出去。”
t.翔屿:“我想跳得……不后悔。”
t.张秋水:“我想跳得像在给最重要的人写信。”
t.锦程:“我想跳得让灯光都活过来。”
t.梓洺:“我想跳得让音乐从心里流出来。”
一个接一个,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愿望。
最后,赵太阳说:“我想跳得……对得起此时此刻的我们。”
眼睛睁开时,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同了。不再有恐惧,只有清澈的坚定。
下午五点,观众开始入场。从化妆间隐约能听到前场的喧闹声。
六点整,演出正式开始。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第一个节目上场了。
等待的时间变得缓慢而清晰。能听到前场的音乐声、掌声、主持人的报幕声。
六点四十,“盛世芳华”上场了。
即使隔着门和走廊,也能隐约感受到那股磅礴的能量。音乐响起时,化妆间的墙壁仿佛都在震动。掌声如雷,持续了至少一分钟。
“该我们了。”赵太阳轻声说。
七点十分,工作人员敲门:“听潮阁准备,下一个是你们。”
二十四个人站起来,互相检查服装、护腕、发型。没有语言,只有眼神交流——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
七点十五,他们被带到侧幕条候场。
从这里能看到舞台的一角,能看到台下黑压压的观众,能看到追光灯划过的光柱。真实感扑面而来。
t.翔屿又开始发抖。
就在这时,站在他旁边的t.饶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那里戴着红色护身符。
翔屿看向饶子,饶子对他笑了笑,用口型说:“风。”
翔屿愣了下,然后明白了——跳得像风一样自由。
他也笑了,点点头。
七点十九分三十秒,“盛世芳华”的奶奶们从另一侧下场。经过听潮阁候场区时,走在最后的刘教练对赵太阳比了个大拇指。
七点二十分整。
主持人报幕:“接下来请欣赏,由听潮阁带来的现代表演《墨舞人间》。”
掌声响起。
舞台暗下。
二十四个人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起始位置。
台下很安静,能听到咳嗽声,座椅的轻微响动。
黑暗中,t.徐来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我们想跳。”
音乐的第一个音符响起,微弱如远处传来的风声。
灯光缓缓亮起,不是刺眼的强光,而是如晨曦般柔和的淡青。
二十四个人如二十四滴墨,在宣纸般的舞台上,缓缓晕开。
没有紧张,没有恐惧,没有杂念。
只有墨在流动,笔在书写,人在舞蹈。
那一刻,听潮阁的成员们终于懂了——消失的不是第十三个人,是那个一直站在他们和舞台之间的、名为“自我”的旁观者。
当舞者成为舞蹈本身,就不再需要观众,不再需要评价,不再需要证明什么。
他们只是在完成一件事:用尽全力,把这一支舞,跳成它本该成为的样子。
而舞台之下,第三排的位置上,十二位奶奶坐得笔直。王奶奶握紧了旁边李奶奶的手,两人眼里都有泪光。
唐老爷子坐在评委席上,看着台上那些年轻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轻声自语,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成了。”
墨已落纸,笔走龙蛇。
属于听潮阁的四分钟三十二秒,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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