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邦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没主动要过东西，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压下心头的诧异，故意逗他：
行啊，要什么？桃酥？鸡蛋糕？还是麦乳精？
都行。
都行是几个意思？
......你看着买。最好有些进口零食，果干，甜食什么的，比如巧克力。陆云川想起林笙提到肉包子时发亮的眼睛，又想起医务室里她盯着药膏的狡黠模样。
陆振邦听着儿子这别扭劲，忍不住笑骂：你小子也太不走心了！求人办事就这个态度？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陆云川硬邦邦的关心：你最近......还好吗？
好得很！陆振邦声音洪亮，就是你张叔叔天天念叨你，说给你介绍他闺女......
不用。陆云川立刻打断。
李伯伯家的孙女刚从文工团回来......
王政委的外甥女......
信号不好。
陆振邦听着电话里明显的推脱，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他故意重重叹气：
唉，儿子大了，连爹的电话都不愿意听了......
没有。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给人家送药膏？
陆云川想到那丫头活蹦乱跳的样子，又想到她做出的那些事额角抽抽......她受伤了。
怎么受的伤？
......为民除害。
哟，还是位巾帼英雄？
......嗯，算是。
通讯兵回来时，只见陆营长站在电话间里，从耳根到脖子红成一片，对着话筒的声音却依旧镇定：
先这样，我这边还有事。
挂断电话前，父子俩同时沉默了一瞬。
注意安全。陆振邦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
陆云川刚挂断电话走出隔间，就看见林笙等在门口。
你跟谁打电话呢？这么久。她好奇地探头。
陆云川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轻咳一声：嗯……和家里。
林笙想起自己来这边后，还没给父亲打过电话，平时都是寄些特产附带封信：我能给我爸打个电话吗？
当然可以。陆云川想起她可能不会用这种老式电话，又补充道，我帮你。
林笙看着那台布满转盘的老古董，欣然接受。
两人重新走进隔间。陆云川拨通号码后，将听筒递给林笙。
中部军区
林卫国拿起电话：
林笙一时嘴快：老登是我——赶紧刹住，爸，是我。
林卫国听到是自家那个漏风的小棉袄，先是一喜，随即板起脸：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爸！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来个电话！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傲娇。
林卫国的嗓门本就洪亮，这个年代的话筒隔音又差，这话清清楚楚传到屋内两人耳中。
一旁的通讯员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林笙一个眼刀飞过去，通讯员立刻起身：我内急！去方便一下！林同志您继续！
陆云川也默默别过脸：我什么都没听见。
林笙这才把注意力转回电话：我妈还好吗？
林卫国顿时不乐意了：你心里就只有你妈？开口闭口都是你妈，怎么不问问你爸？
林笙无奈。
林卫国美滋滋地等着下文。
结果林笙下一句依然是：我妈到底还好吗？
刚才还咧着嘴笑的林卫国瞬间变脸。站在一旁的勤务兵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电话里传来林卫国的咆哮：哪有你这样的！
林笙淡定反击：爸，我好不容易打个电话，你光顾着训我，下次我就不打了。
林卫国顿时噎住，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别别别！你妈好着呢，天天念叨你……
勤务兵看着自家旅长这变脸速度，忍不住别过脸去偷笑。
林笙这才笑起来：这还差不多。爸，我给你寄了当地的香菇，记得让妈给你炖汤喝。
算你还有点良心……林卫国语气终于缓和，在那边怎么样？有人欺负你没有？
话里话外，透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林笙心虚地瞟了眼身旁的陆云川：没有……
陆云川：
林卫国一听这语气，刚刚流露出的那点父爱瞬间收回：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能被人欺负？
林笙：爸！你不能这么说。要是我真被人欺负了，您老人家又不能及时赶到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陆云川在心里默默给出答案：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挡在你身前，绝不会让人伤害你。除非他们踏过我的尸体。
林卫国在电话那头立刻拔高嗓门：谁敢欺负我闺女！我跟谁没完！
林笙：你说没完就没完啊？你说了算？
林卫国被这话噎住。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是他亲手把女儿送进了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甚至不曾问过她的意愿。那些深藏心底的愧疚与担忧，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笙笙……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在怨我吗？但是……
但是国家需要，但是使命在肩，但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千言万语堵在喉咙，这位在战场上从不退缩的老兵，此刻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女儿。
林笙立刻打断：爸你放心，有事我跑得比你还快。
刚刚还在伤感的林卫国立马收起那点愧疚：你这丫头！就知道贫嘴！
这叫遗传。林笙理直气壮。
林卫国在那头吹胡子瞪眼：哪里像了！你学学你爹我这么好的脾气！
是是是，想起自己父亲拿狗都嫌弃的脑回路还是勉强附和道，就当哄老头开心了
一旁的勤务兵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林笙笑嘻嘻地说：爸，我得挂啦，电话费挺贵的。
等等！林卫国急忙喊住，记住啊，遇到危险别逞强，保命要紧，天塌下来有爸给你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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