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的汉白玉广场边缘，临近碧波荡漾的人工湖，皓曦与白晔依旧坐在石凳上。
许是湖风微凉，又或许是皓曦下意识的举动，她并未松开白晔的手，两人依旧维持着牵手的姿态。
白晔经过最初的紧张，此刻在皓曦身边倒也安下心来，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偶尔掠过湖面，偶尔偷偷瞄一眼身旁清冷如仙的皓曦姐姐。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那十二名如同雕塑般侍立在养心殿周围关键位置的内侍，虽然纹丝不动，面覆寒霜，但他们精于合击、感知敏锐，早已察觉到大皇女身边那个“小宫女”的异常。
那精纯而隐晦的内力波动，那绝非宫女该有的、偶尔流露出一丝锐利的眼神，都让他们心中存疑。
只是碍于皓曦殿下明显回护的态度，以及陛下亲口册封的“曦华宫伴读女官”身份，他们才按兵不动，但冰冷的视线却如同无形的蛛丝，若有若无地缠绕在白晔身上，让他刚刚放松的神经又不自觉地微微绷紧。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却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名身着华贵锦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这少年面容尚可，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之气，下巴微抬，眼神中充满了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他腰间佩着一柄装饰华丽的宝剑，步履间刻意带着几分武人的沉稳，但气息虚浮，在白晔远超常人的感知下，其修为境界清晰可辨——大约在铜铁境中期，而且根基似乎并不扎实。
此人名为郑雄，乃是三皇子皓正的陪读之一。
他之所以能获得这个许多世家子弟梦寐以求的位置，并非因其才华或武功多么出众，而是因为他的出身——他出身于郑家，是当朝龙榜第十高手、“武器大师”郑南的远房族亲。
郑家在南国也是望族，但与根深叶茂的张家不同，郑家更多是因郑南这位顶尖强者的存在而声名显赫。
族中有人为了提携后辈，便辗转求到了郑南那里。
郑南虽醉心武学，不喜俗务，但碍于族人情面，也只是随口打了个招呼，并未过多关照。
然而，这层看似遥远的关系，到了郑雄这里，却成了他最大的依仗和炫耀的资本。
他自认为是郑南大师的“亲戚”，又得以陪伴三皇子左右，便觉得自己身份不凡，远超同侪，平日里眼高于顶，对不少王公贵族的子弟都看不上眼。
而在他那被虚荣心填满的脑海里，更是产生了一个极其荒谬且不自量力的念头——他觉得，以自己的“家世”和“潜力”，足以配得上那位如同皓月般清冷高洁、天赋绝伦的大皇女皓曦。
此刻，他远远看到皓曦独自坐在湖边（自动忽略白晔），那清丽绝伦的侧影在晨光湖色映衬下，美得令人窒息。
郑雄心头一热，整理了一下衣袍，努力摆出自认为最风度翩翩的姿态，快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皓曦数步远的地方，郑雄停下脚步，拱手行礼，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却难掩其中的一丝谄媚和自得：“郑雄，见过长公主殿下。”
皓曦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依旧停留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更没有任何回应。
她周身自然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疏离的气息，比这清晨的湖风还要冻人。
郑雄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尴尬。他习惯了旁人因他“郑家”背景和“三皇子陪读”身份而对他客客气气，却屡次在皓曦这里碰一鼻子灰。
但他并未气馁，反而觉得这是皓曦身为皇女应有的高傲，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皓曦身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宫女，当看到皓曦竟然和这个小宫女手牵着手时，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和……一丝极淡的嫉妒与不悦。
殿下何等身份，怎能与一个卑贱的宫女如此亲近？还牵着手？成何体统！
他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白晔几眼。这一看，心中更是莫名有些不舒服。
这小宫女虽然低着头，看不清全貌，但身段纤细，露出的脖颈和手腕白皙如玉，侧脸轮廓在晨光下显得异常精致秀美，竟比他见过的许多大家闺秀还要出众几分。
“殿下，这位是……”郑雄忍不住开口，试图打探这个能得皓曦如此亲近的“宫女”的来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白晔感受到对方投来的、带着探究和某种莫名敌意的目光，身体不自觉地又往皓曦身边靠了靠，握着她的小手也更紧了些。他不太喜欢这个人看他的眼神。
皓曦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转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两汪寒泉，毫无温度地落在郑雄身上，只一眼，便让郑雄感觉如同被冰水浇头，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郑公子，”皓曦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若无事，便退下吧，莫要扰了本宫清净。”
她没有回答郑雄的问题，甚至没有承认他的存在感，直接下了逐客令。
郑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皓曦那冰冷的注视下，他所有准备好的说辞和自以为是的风度都荡然无存。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在皓曦那越来越冷的眼神逼视下，最终只是悻悻地再次拱手，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是……是，殿下，郑雄告退。”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快步离开，背影显得颇为狼狈。
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和不甘，尤其是再次瞥向白晔时，那眼神深处，已然带上了一丝记恨。
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宫女，凭什么能得到皓曦殿下如此特殊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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