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牛在山洞里待了足有两个时辰，直到日头过了中天，才敢牵着大黑慢慢往山下挪。怀里的油纸包被他用粗布腰带紧紧束在腰间，隔着两层布，仍能清晰摸到那两本秘籍的棱角和玉佩的温润——像是揣着一颗滚烫的心脏，每走一步都要伸手按一按，生怕这突如其来的“机缘”会像晨雾一样散掉。
大黑似乎还记着早上的凶险，走得格外温顺，蹄子踏在碎石路上轻悄悄的，时不时用脑袋蹭蹭李青牛的胳膊。李青牛拍了拍它的脖子，脑子里全是《淬体拳》上的图谱：第一式“沉肩坠肘”，小人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肩膀往下沉，胳膊像挂着铅块；第二式“弓步出拳”，前腿弓后腿蹬，拳头要从腰腹发力，带着一股往前冲的劲。
“看着简单，做起来咋这么难。”李青牛忍不住嘀咕。刚才在山洞里，他对着石壁上的影子比划，沉肩的时候总忍不住耸肩，出拳的时候胳膊先发力，腰腹却像僵住了一样，练了半天才勉强摆出个形似，浑身却酸得像被牛踩过。
走到山脚下的晒谷场，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在地里刨食。李青牛抬头望了望王大爷家的方向，想起上次山贼来，王大爷被打断的肋骨，心里忽然一紧——要是他能早点练会这些拳，是不是就能护住村里的人？
他牵着大黑走到晒谷场角落的青石板旁，这是村里用来捶稻谷的石头，表面光溜溜的，刚好能当“练武场”。他把牛鞭往石缝里一插，解开腰带，小心翼翼地掏出油纸包，把《淬体拳》摊在石板上，又把青牛玉佩握在手里——玉佩贴在掌心，凉丝丝的，却奇异地让他狂跳的心静了些。
“就从第一式开始练。”李青牛深吸一口气，学着图谱上的样子，双脚分开站稳，试着沉肩。可肩膀刚往下压，后背的肌肉就扯得生疼，他咬着牙硬撑，没一会儿额头就冒了汗，胳膊也开始发颤。
“不对，不对。”他对着石板上的小人皱眉，明明姿势差不多，怎么就这么别扭？他想起早上那个青袍中年人，哪怕受了重伤，脊梁也挺得笔直，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劲——人家能为了保护东西拼命，自己练个拳还怕疼？
他重新站好，这次不再硬撑，试着放松肩膀，慢慢往下沉。就在这时，掌心的青牛玉佩忽然微微发热，一股淡淡的暖流顺着指尖往胳膊上流，原本发僵的肩膀竟慢慢松了下来，后背的酸痛也轻了不少。
“这玉佩……真能帮上忙？”李青牛又惊又喜，赶紧趁机往下沉肩，这次竟真的有了“肩膀挂铅”的感觉。他稳住姿势，试着出拳——按照图谱上的说法，要“力从地起，拳由心生”。他脚底下使劲，腰腹往前顶，拳头跟着出去，虽然还是没什么力道，却比刚才顺畅多了。
大黑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啃着草，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像是在加油。李青牛练得入了神，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沉肩坠肘”“弓步出拳”，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砸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不知练了多久，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才停下来。浑身的肌肉又酸又胀，可心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畅快——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拳头比早上更有力了，肩膀也灵活了些。
他把秘籍和玉佩重新包好，揣回怀里，刚要牵大黑回家，就看见林婉儿提着竹篮从村头走来。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篮子里装着草药，看到李青牛，脚步明显快了些。
“青牛，你咋在这儿？”林婉儿走到近前，看到他额头上的汗和石板上的痕迹，眼神里带着疑惑，“你在这儿干啥呢？”
李青牛心里一慌，赶紧把腰带往上提了提，遮住怀里的油纸包：“没、没干啥，就是……就是帮大黑挠挠痒。”
林婉儿眨了眨眼，没拆穿他——晒谷场哪有草给牛挠痒？她蹲下身，从篮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递过来：“这是我爷爷晒的甘草糖，你练得满头汗，吃块糖补补劲。”
李青牛接过糖，红纸包里裹着两块褐色的糖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刚好压下了嘴里的干渴。他看着林婉儿篮子里的草药，有血见愁，还有蒲公英，忍不住问：“王大爷的伤好些了吗？”
提到这个，林婉儿的眼神暗了暗：“还是老样子，咳嗽的时候还会疼。我爷爷说，得找些凝神草泡药酒，才能慢慢养好。”
李青牛心里一动——早上在山上，他好像在山涧边看到过凝神草。他赶紧说：“明天我上山放牛，帮你找些凝神草来！”
“真的？”林婉儿眼睛亮了，“那太谢谢你了，青牛。”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村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王大爷的喊声：“青牛！婉儿！快回家！山贼的探子又来了！”
李青牛心里一紧，赶紧抓起牛鞭，牵着大黑就往村里跑。林婉儿也提着篮子跟在后面，两人跑过晒谷场，远远就看见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在村口张望，眼神贼溜溜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黑风寨的探子！”李青牛压低声音，拉着林婉儿躲到一棵老槐树后面，“他们肯定是来踩点的，看咱们村有没有准备。”
林婉儿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李青牛的胳膊：“那、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来抢牛抢粮食？”
李青牛攥紧了手里的牛鞭，又摸了摸怀里的油纸包。怀里的玉佩似乎感应到他的紧张，微微发热，一股暖意顺着胸口流遍全身，让他原本发颤的腿慢慢稳了下来。
“别怕。”他看着林婉儿的眼睛，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坚定，“我会练会那些拳，以后再也不让山贼欺负咱们。”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老槐树叶沙沙作响，远处的探子还在村口张望，而晒谷场的青石板上，那本《淬体拳》留下的痕迹，正悄悄预示着——这个放牛娃的肩膀，将要扛起比耕牛更重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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