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大会的落幕,如同一道分水岭,将天空神殿的历史,清晰地切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
旧时代,伴随着主祭司的倒台和十几位金翼大天使的飞灰烟灭,被彻底埋葬。
新时代,在神子亚当的绝对权威之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姿态,轰然降临。
而新时代的第一个标志性工程,便是“天使改造计划”第二阶段的全面启动。
曾经神圣而神秘的“天使创造池”,如今变成了一个对外公开的、巨大的“改造工厂”。
在苏厄的授意下,加百列以一种近乎炫耀的方式,将整个改造过程,通过巨大的光幕,实时投影在了圣光广场的上空。
所有天使,都能清晰地看到那令人心悸的一幕幕。
一百名由加百列亲自挑选的、对神子大人和力量抱有狂热崇拜的精锐天使,排着整齐的队列,依次走上流水线般的改造平台。
他们被剥离了象征荣耀的血肉羽翼。
取而代之的,是由莉莉安的技术团队赶制出来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制式机械羽翼。这些羽翼不再追求华丽,只追求最高效的能量输出和最强的结构稳定性。
他们的胸膛被打开,天使之心被植入了标准型号的“圣光增幅核心”。这种核心虽然不如加百列和乌列的“特供版”那么强大,但足以让他们的力量瞬间飙升数倍,并且完全杜绝了能量失控的可能。
他们的骨骼被注入了液态的“记忆合金”,他们的神经被连接上了辅助计算的水晶芯片,他们的双眼被替换成了拥有多重索敌模式的“鹰眼”。
整个过程,就像是在组装一台台精密的战争机器。
没有了个性,没有了差异。
只有冰冷的、标准化的强大。
广场上,无数天使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恐惧,逐渐转变为麻木,最后,甚至有相当一部分天使的眼中,开始流露出一丝渴望与狂热。
因为,他们看到了“成果”。
每一位走下改造平台的天使,都散发着远超从前的恐怖气息。他们只是随意地扇动一下背后的机械羽翼,就能爆发出堪比音爆的恐怖气流。他们只是随意地一握拳,就能捏碎最坚硬的合金测试靶。
力量!
赤裸裸的、清晰可见的、可以被“量产”的力量!
这种冲击,远比任何说教和信仰宣传,都来得更加直接,更加震撼。
旧时代的“荣耀”与“神圣”,在新时代“力量”的绝对诱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莉莉安站在创造池的主控台前,亲自监督着每一道工序。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的挣扎与不安,只剩下一种属于创造者的、近乎疯狂的专注。
她正在亲手缔造一个全新的“种族”。
而苏厄,只是偶尔会出现在这里,像一个视察工厂的董事长,给出几句指导性的意见,然后便飘然离去。
他知道,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他只需要保证它不会偏离自己设定的轨道就足够了。
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自己那盘更大的棋局上。
比如,去“探望”一下那位被他亲手送进“冷宫”的老师。
……
古代图书馆。
这里已经被加百列的卫队层层封锁,任何天使都不得靠近。
曾经的知识圣殿,如今变成了神殿最孤独的监牢。
主祭司盘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身上的伤势在神殿强大的自愈法则下已经恢复了大半,但他的眼神,却比死人还要空洞。
他周围,是堆积如山的、他守护了一生的古籍。但此刻,这些智慧的结晶,在他眼中,却变成了对他毕生信仰最大的嘲讽。
“伪神……”
“噬神者……”
这两个词,像两只无形的秃鹫,日夜不停地啄食着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仅没能扳倒苏厄,反而成了苏厄登上权力巅峰的最后一块垫脚石。他亲手将自己的老友们送上了绝路,也亲手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他现在,只是一个等待生命之火彻底熄灭的、一无所有的失败者。
就在他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时。
“咚,咚,咚。”
一阵轻柔的、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图书馆内响起。
主祭司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扇门,被苏厄以“神子”之名,用吾主的神力封印了。除非苏厄或者吾主亲临,否则绝无可能被打开。
会是谁?
在他困惑的注视下,那扇沉重的、镌刻着封印符文的橡木门,无声无息地、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面目冰冷的守卫,也不是前来羞辱他的胜利者。
是亚当。
他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学徒长袍,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温和纯净的、仿佛能照亮一切黑暗的笑容。
他的手中,端着一个简单的木质托盘。托盘上,是一杯尚在冒着热气的清茶,和一盘散发着香气的、用圣泉之水和面烤制的面包。
这是主祭司过去最喜欢的食物。
“老师,您关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想必也饿了。”
苏厄缓步走了进来,将托盘轻轻地放在了主祭司身旁的地上。他就像一个探望病中师长的、孝顺的学生,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尊敬。
主祭司看着眼前的食物,又看了看苏厄那张“真诚”的脸,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恐惧。
“你……你还来做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来看我的笑话吗?还是……来给我送上最后的‘晚餐’?”
“老师,您怎么会这么想?”苏厄的脸上,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您永远是我的老师。无论您做了什么,这份师生之情,我都铭记于心。”
他盘膝坐在了主祭司的对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我今天来,不是来审判您,也不是来羞辱您。”
苏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主祭司那双写满了惊恐与绝望的眼睛。
“我只是想和您聊聊天。现在,这里没有别人,没有吾主,没有那些聒噪的老家伙们。只有我们师生两人。”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与“亚当”这个身份截然不符的、深邃而又玩味的弧度。
“我们可以聊一些……真正有趣的话题。”
“比如,您在禁忌书库里,看到的那段关于‘噬神者’的预言。”
“又比如,您用‘真实之镜’,看到的那个……真正的‘我’。”
轰!
最后两句话,如同两道黑色的神雷,狠狠地劈在了主祭司那本已脆弱不堪的灵魂之上!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指着苏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苏厄看着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老师,别那么紧张。”
“现在,游戏结束了。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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