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能量旋涡的过程并非舒适的传送,而是如同被投入一个高速旋转的规则离心机。当那令人头晕目眩的撕扯感终于停止时,三人跌落在了一片无法用常理描述的空间。
“初始之间”。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甚至没有明确的前后左右。视野所及,是无数流动的、变幻的几何结构,它们由最基础的规则线条构成,不断组合、分解、扭曲、重构。色彩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代表不同规则属性的纯粹光芒在流淌、碰撞。时间感也变得模糊,仿佛一秒被拉长,又仿佛千年被压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纯粹的“逻辑”气息,仿佛置身于一个庞大无比的数学证明过程内部。
“这里……就是系统最初的样子?”苏小婉稳住身形,强忍着空间变换带来的不适,她的战斗本能在这里似乎失去了用武之地,因为潜在的威胁并非来自有形的攻击。
叶哲衡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了起来。“最原始的规则……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和组合。不可思议,这里的生命规则表现形式如此……直接。”他伸出手,试图触碰一条从身边流淌而过的、代表“生长”概念的绿色光带,那光带却如同有意识般绕开了他。
陆言手腕上的火种手环,在进入此地的瞬间,光芒似乎凝实了一丝,不再那么摇曳欲灭。它传递来一股带着敬畏与怀念的微弱波动。【家园……源头……规则……赤裸……】
然而,没等他们仔细感受这片“源头”之地,周围流动的规则结构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些原本无序变幻的几何图形开始以他们为中心,迅速组合、堆叠,转眼间便形成了一座庞大无比、不断自我变化的立体迷宫!迷宫的墙壁由纯粹的规则壁垒构成,散发着“禁止通行”、“逻辑隔绝”的绝对气息。
【试炼……开始……理解……重构……通行……】
【失败……同化……归于初始……】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宣告,直接源自这片空间本身的意志,烙印在三人意识中。
第一个试炼,已然降临。这不是武力的考验,而是对规则本质理解与重构能力的试炼。
迷宫的通道错综复杂,且时刻都在变化。前一刻还是笔直的通道,下一秒可能就扭曲成一个闭合的环,或者分岔出数十条看似相同实则规则迥异的路径。试图强行突破规则壁垒的结果,就是被其中蕴含的原始规则力量反弹,甚至引发局部规则的混乱风暴。
“不能硬闯。”陆言冷静地观察着迷宫的变幻,他那与火种初步融合后增强的【规则之眼】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在他眼中,那些构成迷宫的规则线条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墙壁,而是一段段可以被阅读、被理解的“代码”。
“左前方第三条通道,规则结构最薄弱,蕴含‘流动’属性,三秒后其‘封闭’属性会周期性衰减,是突破口。”陆言快速说道,同时伸手指向那条通道墙壁上的某个特定节点,“小婉,用你的匕首,蕴含‘穿透’意念,攻击那个点,力度三分,时机在我倒数到一时。”
苏小婉没有丝毫犹豫,她对陆言有着绝对的信任。匕首在她指尖翻转,一丝凝聚的规则能量附着其上,她屏息凝神,如同最精准的狙击手。
“三、二、一!”
嗤!
匕首尖精准地点在陆言指定的节点上。没有剧烈的碰撞,那处规则壁垒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荡漾开一圈涟漪,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走!”
三人迅速穿过缺口,身后的迷宫结构立刻再次变幻,将那条路径彻底封死。
他们就这样在陆言的指引下,于这座活的迷宫中艰难前行。陆言的精神高度集中,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解析着无数规则线条的组合与变化,寻找着那稍纵即逝的“漏洞”或“规律”。火种手环传来的融合力量,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规则底层的大门,让他能够以更本质的视角去“理解”这个世界。
叶哲衡则负责感知迷宫环境中生命规则的流向,偶尔能提前预警某些充满“死寂”或“分解”规则的陷阱区域。苏小婉则是完美的执行者,将陆言的指令化作最精准的行动。
然而,迷宫的复杂程度和变化速度远超想象,陆言的解析越来越吃力,精神力的消耗急剧增加。有几次,他们险些被突然闭合的规则陷阱困住,或者被混乱的规则流冲散。
在不知破解了多少次迷宫变化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奇异的“断崖”前。前方没有了路,只有一片翻滚的、由无数互相矛盾的规则碎片构成的“风暴海洋”。海洋的对岸,隐约可见迷宫的出口,一座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桥梁雏形悬浮在风暴之上,但桥梁中间是断裂的,无法通行。
【规则悖论……逻辑死结……】
【修复桥梁……证明‘存在’……】
【材料……自身规则……】
空间的意志再次传来信息。眼前的“风暴海洋”是一个巨大的规则悖论集合体,任何试图强行穿越的行为都会导致自身规则被悖论侵蚀、瓦解。而要修复那座“存在之桥”,必须用他们对规则的理解,凝聚出能够稳定存在的、不被悖论否定的“规则材料”,并填补桥梁的断裂处。
这是一个更加艰难的挑战。它考验的不是寻找漏洞,而是对规则本质的深刻理解和创造性运用。
陆言尝试着调动融合力量,凝聚出一块代表“稳定”的规则基石,投入风暴中。然而,基石刚接触风暴,就被一个“永恒运动”的悖论碎片击中,其“稳定”属性被从根本上否定,瞬间消散。
叶哲衡凝聚出一团充满“生机”的规则能量,却被一个“生命终将归于死寂”的悖论轻松瓦解。
苏小婉甚至尝试用“斩断”的规则意念去劈开风暴,结果“斩断”这个概念本身被一个“无限分割”悖论引入逻辑死循环,差点反噬自身。
尝试接连失败。风暴依旧翻滚,桥梁依旧断裂。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但三人都能感觉到,如果不能尽快通过,他们可能会被这片悖论风暴逐渐同化,或者因精神力耗尽而彻底迷失。
陆言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令人绝望的风暴。他将意识沉入体内,与手腕上的火种手环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文明的兴衰,智慧的闪光,无数次面对绝境时的突破……无数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流淌。
“悖论……源于定义的局限……”陆言喃喃自语,他回忆起火种信息中关于“超预期可能性”的提示,“如果无法在现有框架内解决悖论……那么,就创造一个框架外的‘解’。”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不再有困惑,只有一种洞悉本质的清明。他没有再去凝聚任何一种已知的、被定义的规则属性,而是将自身对“连接”、“可能性”、“未来”的理解,混合着火种蕴含的文明希望,凝聚成一种……全新的、未被系统初始规则库定义的“概念”!
一团闪烁着奇异流光、无法用任何现有规则去描述的能量体,在他掌心缓缓成型。它不稳定,却充满了无限的活力与弹性。
“就是现在!”陆言将这团“未知”的能量,猛地投向桥梁的断裂处!
能量体融入断裂处,没有引发剧烈的规则冲突,而是如同一种万能的“粘合剂”和“填充物”,以一种超越悖论逻辑的方式,强行弥合了断裂!光芒桥梁瞬间变得完整、稳固,一道光路延伸至三人脚下!
踏过“存在之桥”,迷宫的出口就在眼前。那是一个由柔和白光构成的门户。
在穿过门户的瞬间,一股精纯的原始规则能量涌入三人体内,洗涤着他们的规则本源,修复着之前的消耗与损伤。同时,每个人的手背上,都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由简单线条构成的印记——那是一个代表着“理解”与“重构”权限的象征,也是进入“初始之间”更深区域的凭证。
试炼,通过了。
陆言感觉自己对规则的感知和理解又提升了一个层次,与火种的融合也更加顺畅了一丝。叶哲衡的伤势在这股能量洗礼下好了大半,苏小婉也感觉自己的规则操控更加精准。
然而,就在他们为通过试炼而稍感放松时,陆言手背上的印记,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这片空间本身的冰冷波动!
这波动一闪而逝,却让他手腕上的火种手环都随之轻轻一颤。
【警告……外部观测……强度提升……】
【权限印记……已被标记……】
陆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抬起头,望向这片“初始之间”那变幻莫测的、由纯粹规则构成的“天空”,仿佛能穿透层层空间,看到那双一直冷漠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旁观者”……它竟然能追踪到这里?甚至能通过他们刚刚获得的权限印记进行标记?
刚刚通过的试炼,或许只是开始。真正的危险,从未远离。
(第五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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