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溶咬了一大口油条，酥脆的外皮在齿间发出“咔嚓”的轻响，滚烫的豆腐脑滑下喉咙，熨帖着清晨的肠胃。
他满足地眯起眼，对着餐桌对面小口喝豆腐脑的女儿，开启了毫无底线的夸夸模式：
“啧！还得是我闺女买的早点！就是不一样！这油条炸得，金黄酥脆！这豆腐脑，嫩得跟水豆腐似的！香！喷香！”
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着女儿孝心的芬芳。
江蓓儿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皮看了老爸一眼，那双大眼睛里没什么波澜，但小嘴却立刻接上了话茬，语气带着一种“就这么定了”的干脆：
“那我明天还去买。以后早点都我买。”
仿佛这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圣旨。
“噗——咳咳！”
江水溶一口豆腐脑差点呛进气管！
他连忙放下碗，瞪大眼睛看着自家闺女，“那怎么行？！”
这可是原则性问题！
虽然他江水溶脸皮厚，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让一个五岁小孩天天起早贪黑去买早点？
这传出去像话吗？！
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别人该戳你老爸脊梁骨，说我虐待你了！使唤童工了！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才没有！”
江蓓儿立刻反驳，小脑袋摇得比他还坚决，“我自愿的！”
她语气斩钉截铁，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
在她看来，买早点是她表达“主权”、证明自己“有用”的方式！
让别人（尤其是某个看起来长的像她的人）去买？
那才是对她江蓓儿存在的最大“虐待”！
江水溶看着闺女那副“我意已决”的小模样，再看看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心事，心里那点因为早餐带来的轻松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放下筷子，身体前倾，长臂一伸，就把坐在对面的江蓓儿捞了过来，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哎哟我的傻闺女！”
江水溶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粗糙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小鼻尖，声音放柔，带着点无奈和心疼，
“老爸是舍不得你太累，知道不？你才多大点小人儿？还在长身体呢！睡都睡不够！买早点这种小事，哪用得着你操心？老爸皮糙肉厚的，跑一趟怎么了？乖，听话啊。”
突然被温暖宽厚的怀抱包裹，鼻尖萦绕着老爸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江蓓儿小小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
她被迫仰起小脸，看着老爸近在咫尺的脸庞。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上镀了一层淡金。
那双总是带着点痞气和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毫不作伪的关切和…一种她从未认真审视过的英俊。
江蓓儿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这个老爸……
侧脸的轮廓，好像…还挺好看的？
奇了怪了，以前怎么没发现？
是因为他总是醉醺醺、阴沉沉的，还是因为……自己现在离得太近了？
就在江蓓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颜值暴击”弄得有点走神时，一个盘旋在她心头、如同毒刺般的问题，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试探：
“你……”
她顿了顿，清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锁住江水溶，“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嗯？”
江水溶正沉浸在“慈父”氛围里，被这跳跃性极强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发出个疑问的音节。
江蓓儿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追问，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像是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我是问，你觉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成为你的伴侣？”
她把“伴侣”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江水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怀里闺女那无比认真的小脸，仿佛真在思考一个关乎人类繁衍的重大课题。
他略一沉吟，几乎是毫不犹豫、理直气壮地给出了答案：
“长得好看的！”
语气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就这一个条件？！
江蓓儿的心猛地一沉！
小手下意识地、无声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细腻的脸颊。
她长得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个女人…那个在cbd顶层、穿着丝绒小礼服的女人，也长得像她…
所以，也好看。
那么……
她脑子里那个危险的念头再次疯狂滋生——只要想办法毁了那张脸！
让她变得不好看！
这个想法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带着冰冷的决心。
正当她还想进一步追问“除了好看呢？性格呢？人品呢？”的时候，江水溶却像是被自己的答案逗乐了。
他单手摸了摸自己冒出点胡茬的下巴，做出一副“老夫子深思”状，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
“不过啊，乖女儿，你刚才说‘伴侣’？”
他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一种看透红尘般的“洒脱”，“长得好看，也不一定就得当伴侣啊！多累！”
他拿起一根油条，潇洒地咬了一口，仿佛在传授人生真谛：
“长得好看呢，我就跟她们玩玩！开心就好！当伴侣？还是省省吧！”
他拖长了调子，摇头晃脑，活像个浪荡子，“孔夫子不是曰过吗？‘世间唯女子与小人以为难养也’！麻烦！太麻烦！所以啊，”
他对着女儿挑了挑眉，笑容灿烂又欠揍，“只是玩玩，不做伴侣！来就来，走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才叫自由！懂不懂？”
江蓓儿：“……”
她小小的脑袋瓜被老爸这番惊世骇俗的“渣爹宣言”冲击得有点懵。
不是伴侣？
只是玩玩？
来去自由？
那……那个女人再好看，也只是“玩玩”的对象？
不会长久？
不会威胁到她？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阳光，瞬间穿透了她心中厚重的阴霾。
好像……这样也不错？
至少说明，在老爸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还是她的？
她紧绷的小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点。
然而，她这点刚冒头的、微弱的庆幸，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就被江水溶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碾得粉碎！
只见江水溶突然凑近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极其……猥琐（在江蓓儿看来）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光芒，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分享惊天秘密般的口吻说道：
“乖女儿！老爸的终极理想就靠你了！等将来你长大了，出息了，孝顺老爸，”
他搓了搓手，笑容越发“灿烂”，“就给老爸送一堆美女来！环肥燕瘦，越多越好！最好能把全天下的美女都搜罗过来！”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你老爸我——要当一台快乐的中央空调！温暖所有需要温暖的漂亮小姐姐！哈哈哈哈！”
江蓓儿：“…………”
世界，安静了。
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刚才那点微弱的阳光，被更浓重、更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
她看着老爸那张近在咫尺、笑得见牙不见眼、充满了“伟大理想”的脸，那双总是清澈的大眼睛里，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刺骨的寒潭。
叛逆…
反骨…
毫无责任感…
现在还多了个“中央空调”的可怕理想！
这个爸爸！
太能作了！
太让人操心了！
太……不可控了！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强烈占有欲和极端控制欲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在她心底嘶嘶作响，瞬间成型：
或许……
只有把他关起来。
关在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才能让他消停一点。
才能让他只看着她一个人。
才能让她……少操一点心！
这个念头冰冷而坚硬，带着一种病态的偏执，牢牢地扎根在她小小的、刚刚被“温暖”过却又瞬间冰封的心底。
“你问这个干嘛？”
江水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番豪言壮语已经在女儿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和“牢笼计划”。
他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身体微微后撤，目光却变得异常锐利，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刺入江蓓儿的眼底深处，仿佛要洞穿她所有的伪装和小心思。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洞察：
“是不是……”
他紧紧盯着女儿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小脸，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盘旋在两人心头的禁忌名字：
“认出来了？”
“我是指……”
“银河路cbd顶层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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