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草堂遗址往后走约莫半里,密林深处藏着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和枯枝遮掩,若不是玄早年追踪影族线索时偶然发现,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这正是两人眼下最安全的休整之地。
林弃跟着玄钻进山洞,先将洞口的藤蔓重新拢了拢,确保不会暴露痕迹。山洞不深,约莫两丈宽,地面铺着一层干燥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洞壁是天然的岩石,被常年的水汽浸润得有些冰凉,借着从藤蔓缝隙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石壁上刻着几行模糊的字迹,凑近了才认出是百草堂的草药名录,显然当年有百草堂的修士在这里避难过。
“先歇会儿,刚才的战斗动静不小,说不定会引来巡狩。”玄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岩石坐下,从怀中摸出水壶递给林弃,“喝口水,你刚才用逆乱之力篡改规则,消耗应该不小。”
林弃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清水带着一丝凉意,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战斗后的口干舌燥。他靠在洞壁上,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臂,那里的麻木感又隐隐浮现,自从上次被巡狩擦伤后,五衰体的症状时好时坏,尤其是动用逆乱之力后,经脉里的衰亡之气就会变得躁动。
“对了,你不是拿到生机碎片了吗?要不要试试能不能用它缓解五衰体?”玄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林弃怀中的位置,“《逆仙箓》里有‘缝补之法’,专门用来融合规则碎片,或许能让生机之力中和一部分衰亡之气。”
林弃眼睛一亮——他之前光顾着应对天命阁的人,倒忘了这茬。他立刻从怀中摸出那枚淡绿色的生机碎片,碎片在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入手依旧温润,仿佛握着一块活的翡翠,指尖能隐约感觉到微弱的搏动,像是与他的心跳产生了某种共鸣。
“我该怎么做?”林弃问道,将碎片放在掌心,看向玄。
玄起身走到他身边,指着碎片解释:“用《逆仙箓》的法门引导碎片之力,别强行吸收,让它顺着经脉自然流转,重点关注衰亡之气最浓郁的地方,比如你的左臂。”
林弃点点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运转《逆仙箓》的心法。丹田内的逆乱之力缓缓苏醒,像一缕细丝,轻轻缠绕上掌心的生机碎片。碎片仿佛受到了牵引,表面的绿光微微闪烁,随后化作一缕淡绿色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钻入经脉。
气流刚进入经脉,林弃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暖意——与火焰碎片的灼热、重力碎片的沉重不同,生机之力格外温和,像初春的细雨,顺着经脉缓缓流淌。当它流到左臂时,原本盘踞在那里的衰亡之气突然躁动起来,那是一种带着冰冷腐朽感的力量,以往只要有外物靠近,就会疯狂反扑,引发剧烈的疼痛。
林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控制生机气流退回,却听到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慌,稳住心法,让它们自然接触。”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紧张,继续引导生机气流前进。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衰亡之气没有反扑,反而像干涸了许久的土地遇到雨水,竟缓缓舒展开来,与生机气流缠绕在一起。冰冷的腐朽感渐渐被暖意中和,左臂的麻木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轻,原本苍白的指尖慢慢泛起了一丝血色。
林弃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经脉里的滞涩感消失了大半,甚至能灵活地活动手指,这是五衰体发作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凉,反而有了一丝红润,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许多。
“真的有用!”林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抬头看向玄。
玄的眼中满是惊讶,他凑过来,仔细观察着林弃的手臂,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天人五衰体本是天道摒弃的规则缺陷,寻常修士只要沾染上衰亡之气,经脉就会逐渐腐朽,你竟然能同时承载衰亡与生机两种相悖之力,还能让它们相互平衡……难怪天刑院不惜一切也要抓你,你的体质本身就是逆规的证明。”
林弃笑了笑,将剩余的生机气流收回丹田,小心翼翼地把碎片贴身收好——这枚碎片不仅是疗伤的关键,更是他对抗五衰体的希望。他抬头时,正好看到玄从怀中取出两半《影蚀秘卷》,正准备拼接。
玄将两半秘卷放在岩石上,轻轻对齐边缘。让人惊讶的是,当两半秘卷的边缘接触时,竟自动产生了一股吸力,瞬间贴合在一起,没有留下丝毫缝隙,仿佛原本就是完整的一卷。泛黄的兽皮卷上,原本模糊的字迹突然变得清晰,黑色的墨痕泛着淡淡的微光,记载着密密麻麻的影族秘术,其中大部分是隐匿和偷袭之法,比如“影遁千里”“影刺锁喉”,还有一些关于影族历史的记载,提到了当年影族与百草堂的盟约,以及被天刑院灭族的真相。
“秘卷里还记载了影族的复仇计划。”玄的手指划过秘卷上的文字,语气变得沉重,“当年影族祭司在灭族前留下预言,说只有逆规者的力量,才能打破天刑院的秩序规则,为影族复仇。林弃,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林弃看向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逆仙箓》的完整版线索,也能帮你寻找破解五衰体的方法,甚至帮你找到阿影的身世真相。”玄的目光坚定,带着一丝恳求,“而我希望你能帮我——用你的逆乱之力,启动影族的复仇计划,推翻天刑院对影族的压迫,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林弃沉默了片刻,他想起了鸩婆婆的话——鸩婆婆一直告诫他,逆规者的道路不好走,但要守住自己的本心;他也想起了哑女阿影,那个在黑林镇默默塞给他麦饼的小姑娘,她或许也是影族遗民,这份牵连让他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天刑院对他的追捕从未停止,与其被动躲避,不如主动寻找对抗的力量。
“好,我答应你。”林弃重重点头,攥紧了手中的生机碎片,“我们合作,我帮你复仇,你帮我找《逆仙箓》和破解五衰体的方法。”
玄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小心翼翼地将完整的《影蚀秘卷》收进怀中的特制皮囊里——那皮囊是用影族特有的兽皮制成,能隔绝灵力波动,防止秘卷被天刑院的法器探测到。在他收卷时,颈间的吊坠不小心露了出来,那是一枚青铜打造的太阳图腾,与林弃在影族故地密室看到的孩童骸骨上的迷你图腾,以及阿影脖子上的吊坠,形制一模一样。
“你这吊坠……”林弃指了指玄的颈间。
玄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吊坠塞进衣领,语气带着一丝怀念:“这是我小时候,影族祭司为我打造的守护图腾,也是影族皇室的象征。灭族那天,祭司用最后的力量将我送出故地,这枚吊坠是我与族人唯一的联系。”
林弃心中了然,原来玄不仅是影族遗民,还是影族皇室后裔,难怪他对影蚀秘卷和复仇有着如此深的执念。
就在这时,林弃突然感觉到手臂上一阵刺痛——那是刚才与天命阁成员战斗时留下的划伤,虽然不深,但之前一直没时间处理,此刻竟隐隐有些发炎。他想起山洞石壁上的百草堂疗伤心得,又摸出《生生本源经》残页,尝试着运转体内的生机之力,将其引导到伤口处。
淡绿色的生机气流顺着经脉流到划伤处,原本泛红的伤口瞬间传来一阵清凉感,疼痛渐渐消失,伤口边缘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连结痂的速度都快了许多。林弃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没想到生机之力不仅能缓解五衰体,疗伤效果也这么好。
“百草堂的疗伤法门果然厉害,再加上生机碎片的力量,普通伤口很快就能愈合。”玄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看来我们这次来百草堂遗址,不仅拿到了秘卷,还意外收获了对抗五衰体的关键,算是不虚此行。”
林弃点点头,将《生生本源经》残页折好,放进怀中的《影族遗迹考》里——这本残页和生机碎片一样,都是重要的宝物。他靠在洞壁上,望着洞口的藤蔓缝隙,那里透进来的微光渐渐变暗,显然已经到了傍晚。
“今晚就在这里休整,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去巡天云舸。”玄说道,“百晓生在黑市上消息灵通,说不定能找到《逆仙箓》完整版的线索,还有天刑院最近的动向,我们得尽快掌握主动权。”
林弃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梳理体内的力量——丹田内,火焰、重力、隐匿三枚碎片形成稳定的三角,生机碎片则像一层保护膜,包裹着衰亡之气,虽然不能彻底根除,却也形成了暂时的平衡。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天刑院的追捕、璇玑的推演、未知的危险还在等着他们,但有了玄的合作,有了生机碎片的希望,他比之前更有信心了。
山洞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洞口偶尔传来的风声,以及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夜色渐深,为接下来的旅程埋下了新的期待与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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