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裹着雪粒子，打在东河沿村的竹篱笆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苏瑶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得像窗外的积雪，刚喝下去的小米粥还没咽下去，胃里就翻江倒海般难受，她慌忙捂住嘴，踉跄着往屋外的痰盂跑去，趴在边缘剧烈干呕起来。
“瑶瑶！”陆逸尘听到动静，手里的竹篾一下子掉在地上，几乎是冲进了院子。
他扶住苏瑶摇摇欲坠的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里满是慌乱，“怎么样？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苏瑶摇摇头，虚弱地靠在他怀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阵子孕吐越来越严重，早上喝的粥、中午吃的菜，几乎都留不住，有时候甚至闻见厨房的油烟味都会干呕。
她看着陆逸尘眼里的红血丝，这些天他为了照顾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白天在作坊干活，晚上还要起来好几次，帮她递水、拍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别去……大夫说过，孕早期孕吐是正常的，过阵子就好了。”苏瑶喘着气，声音细若蚊蚋。
她伸手摸了摸陆逸尘的脸颊，指尖触到他胡茬的粗糙感，心里又酸又疼，“我没事，歇会儿就好。”
陆逸尘却不放心，扶着她回屋躺好，又快步去厨房端来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慢点喝，簌簌口会舒服些。”
他坐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着苏瑶额上的冷汗，眼神里的心疼像要溢出来，“都怪我，没照顾好你，让你遭这么大罪。”
“不怪你，”苏瑶摇摇头，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是咱们的孩子太调皮了，想早点跟咱们打招呼呢。”
话虽这么说，可到了中午，苏瑶还是没胃口。
陆逸尘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煮了清淡的蔬菜汤，蒸了软乎乎的山药糕，甚至跑了趟公社，买了她以前爱吃的蜜饯，可苏瑶看着这些东西，胃里还是一阵翻腾，勉强咬了口山药糕，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陆逸尘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蹲在床边，握住苏瑶的手，声音带着哽咽：“瑶瑶，要不咱们去县城的大医院看看吧？说不定大夫有办法让你不这么难受。”
“不用去，县城太远了，来回折腾更难受。”苏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没胃口，等晚上说不定就想吃了。”
可到了晚上，情况还是没好转。苏瑶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连眼睛都懒得睁。
陆逸尘坐在旁边，一会儿给她掖掖被子，一会儿帮她揉揉肚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突然想起刘婶说过，孕早期吃点酸的能缓解孕吐，赶紧披上外套，抓起手电筒就往外跑。
“你去哪？”苏瑶撑起身子，疑惑地问。
“我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找到野山楂！”陆逸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苏瑶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寒风呼啸着，心里又担心又感动。
后山的路本来就不好走，现在下了雪，更是滑得很，她真怕陆逸尘摔着。她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大约半个时辰后，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瑶赶紧坐起来，就看到陆逸尘提着个小篮子走进来。
头发上、肩膀上都落满了雪，脸上冻得通红，手指也冻得发紫，却兴奋地举起篮子：“瑶瑶，你看，我找到野山楂了！虽然不多，但都是红透的，肯定甜！”
苏瑶看着他冻得发紫的手指，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她赶紧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暖着：“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冷的天，万一摔着了怎么办？我不吃了，以后再也不吃了！”
“没事，我走得慢，没摔着。”陆逸尘笑着，把山楂拿出来，用温水洗干净，又小心翼翼地剥去山楂核，递到苏瑶嘴边，“你尝尝，酸甜甜的，说不定能缓解孕吐。”
苏瑶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胃里的不适感果然减轻了些。她含着山楂，看着陆逸尘冻得通红的脸，哽咽着说：“逸尘，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啥。”陆逸尘帮她擦了擦眼泪，又剥了一颗山楂递过去，“要是喜欢吃，明天我再去摘点，不过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你担心。”
接下来的日子，陆逸尘每天都会去后山摘野山楂，有时候还会去公社买些酸梨、酸梅，变着花样给苏瑶做酸甜口的吃食。
他还特意跟作坊的乡亲们商量，每天中午回家一趟，就为了看着苏瑶吃点东西；晚上不管多累，都会给苏瑶揉肚子、讲故事，直到她睡着。
乡亲们也很心疼苏瑶，刘婶每天都会来给她送新鲜的鸡蛋，还教陆逸尘做孕吐时能吃的清淡小菜。
李婶则送来自己晒的陈皮，说泡水喝能缓解孕吐；张叔的男人还在院子里搭了个挡风的棚子，让苏瑶晒太阳时不用受风吹。
有天早上，苏瑶终于能吃下小半碗小米粥了，陆逸尘高兴得像个孩子，赶紧去作坊跟乡亲们分享这个好消息：“俺们瑶瑶能吃饭了！她刚才吃了小半碗小米粥呢！”
乡亲们也都替他们高兴，张叔笑着说：“这就好，这就好！孕期慢慢就会过去的，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苏瑶靠在窗边，听着院子里陆逸尘爽朗的笑声，心里满是温暖。
她知道，虽然孕吐很辛苦，但有陆逸尘这么心疼她、照顾她，有乡亲们这么关心她，再难的日子也会过去。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声说：“孩子，你看，你爹多疼咱们。以后你一定要像你爹一样，做个善良、有担当的人。”
晚上，陆逸尘给苏瑶揉肚子时，苏瑶靠在他怀里，轻声说：“逸尘，等我生完孩子，我一定好好补偿你，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给你缝新衣裳。”
陆逸尘笑着，紧紧抱住她：“不用补偿我，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我就比什么都开心。以后我会更努力干活，让你和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屋里却温暖如春。苏瑶靠在陆逸尘怀里，听着他稳当的心跳，慢慢睡着了。
她知道，有陆逸尘在身边，再苦再难的日子，都会变成甜的；而他们的孩子，也一定会在满满的爱里，健康快乐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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