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碎雪，刮过红旗村的街巷，卷得家家户户屋檐下的红灯笼轻轻晃悠，晕开一片暖融融的红。
李家新盖的二层小楼里，炉火正旺，铸铁炉盖被烧得泛着橘红，炉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将满屋子烘得暖意融融。
李秀莲正站在炕沿边，小心翼翼地把平板电脑架在铺着蓝白格子布的炕桌上，调整着角度，确保镜头能清晰照到屋里的大半场景。
炕桌上摆着刚炒好的瓜子、花生，还有一碟裹着糖霜的冻梨，都是孩子们爱吃的零嘴。
李建国坐在炕头，手里攥着刚擦干净的老花镜，时不时凑到屏幕前瞧一眼，生怕等会儿视频接通了看不清孩子们的脸。
“你别老凑那么近，等会儿接通了镜头里就只剩你半个脑袋了。”
李秀莲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嗔怪，手上却没停，又把桌上的瓜子碟往中间挪了挪，“孩子们那边现在该是晚上了吧？文涛说他们今天要带着安安和乐乐去逛唐人街，不知道这会儿回没回去。”
“应该快了，按时差算，这会儿那边刚好七点多，逛完街该回家歇着了。”李建国戴好老花镜，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在漆黑的屏幕上，眼底满是期待。
自从李文涛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定居国外，视频通话就成了一家人维系感情的重要纽带，几乎每周都要通上两三次，逢年过节更是少不了，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屏幕里的欢声笑语也能把距离拉得很近。
说话间，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就出现了李文涛的脸。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羊绒衫，头发打理得整齐，脸上带着笑意，背景里能听到隐约的笑声和电视声。“爸，妈，我们回来啦，刚到家没多久。”
“哎，文涛，累不累啊？唐人街人多不多？”李秀莲立刻凑上前，脸上笑开了花，眼神不住地往他身后瞟，“安安和乐乐呢？还有晓燕，怎么没见着人？”
“在呢在呢，刚让他们去洗手了，马上就来。”
李文涛笑着侧身让开，镜头里随即出现了江晓燕的身影，她手里端着两个杯子，走到沙发边坐下，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爸，妈，晚上好。今天唐人街人特别多，到处都是红灯笼和中国结，年味挺足的。”
话音刚落，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扑到沙发上，一左一右挤在江晓燕身边。
左边的安安已经上小学了，梳着整齐的马尾辫，穿着粉色的羽绒服，脸蛋红扑扑的，对着镜头甜甜地喊：“爷爷奶奶好！”
右边的乐乐比安安小两岁，留着短短的头发，穿着蓝色的外套，也跟着奶声奶气地叫：“爷爷奶奶，我好想你们呀！”
“哎，我的乖孙孙，我的乖孙女，爷爷奶奶也想你们！”李建国和李秀莲异口同声地应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眼神落在两个孩子身上，满是疼爱。
李秀莲忍不住伸手，像是想隔着屏幕摸摸孩子们的脸，嘴里不停念叨着：“看看这俩孩子，又长高高了，安安的辫子梳得真好看，乐乐也越来越精神了。
今天在唐人街玩得开心吗？有没有买什么好玩的东西？”
“开心！”安安用力点头，小手比划着，语气兴奋，“奶奶，唐人街有好多好吃的，我们买了糖葫芦，还有糖画，画的是小兔子，可好看了，我和弟弟都舍不得吃。”
“爸爸还带我们买了红灯笼，挂在我们家客厅里了，跟爷爷奶奶家的一样红。”
“还有还有，”乐乐抢着开口，小脸上满是得意，“爷爷，我今天看到舞龙舞狮了，龙的身子好长好长，狮子的眼睛会亮，可威风了！我还跟舞狮的叔叔击掌了呢！”
“是吗？我们乐乐真勇敢！”李建国笑着竖起大拇指，“舞龙舞狮可是咱们中国的老传统，过年的时候最热闹了，你们能看到真好。”
“家里这边也开始准备过年了，你爷爷昨天还去集市上买了好多年货，对联、福字都买好了，就等着你们过年回来呢。”
“我们肯定回去！”李文涛接过话茬，语气笃定，“票都买好了，再过两周我们就动身，争取小年之前到家，陪你们一起过年。”
“好，好，回来就好！”李秀莲听得眉开眼笑，连忙说，“家里的炕都给你们烧好了，暖气也天天开着，保证你们回来暖乎乎的。”
“我这几天就开始准备你们爱吃的菜，文涛爱吃的红烧肉，晓燕爱吃的清蒸鱼，安安和乐乐爱吃的炸丸子，都给你们做。”
“妈，不用特意忙活，家常便饭就行，您和爸别太累了。”
江晓燕笑着说，“我们这次回来也带了不少东西，给您和爸买了保暖的羊绒衫，还有那边的特产，等回去给你们尝尝。安安和乐乐还亲手给爷爷奶奶画了画，说要当新年礼物送给你们。”
“哎哟，我的乖孩子，还特意给爷爷奶奶画画，真是有心了。”李秀莲听得心里暖暖的，眼眶都有点发热，“不用给我们买东西，你们平平安安回来，一家人团圆比什么都好。”
视频里的氛围热络又温馨，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从孩子们在国外的学习生活，聊到家里的近况。
李建国跟李文涛说起村里的变化，语气里满是欣慰：“今年村里的大棚蔬菜收成特别好，你之前帮着引进的那套灌溉设备派上大用场了，冬天里黄瓜、西红柿长得又好又嫩，都卖到城里的大超市了，乡亲们年底分红都比去年多了不少。
还有村小学，新盖的教学楼早就投入使用了，添置了新的课桌椅和教学器材，附近几个村的孩子都来这儿上学，老师也招了好几个大学生，教学质量比以前强多了。”
“那就好，村里能越来越好，我也放心。”李文涛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爸，您和村里的干部们也别太操劳，凡事多注意身体。”
“年后我回来，再跟村里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引进一些新的农产品品种，再拓展拓展销售渠道，让乡亲们的日子过得更红火。”
“哎，好，有你帮忙，村里的发展肯定能更上一层楼。”李建国笑着说，眼里满是对儿子的认可。
这些年，李文涛虽然定居国外，但心里一直记挂着村里的事，不管是引进农业技术，还是帮着村小学筹款盖楼，都尽心尽力，帮了不少忙，村里的乡亲们提起他，都赞不绝口。
李秀莲则拉着江晓燕的手，隔着屏幕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晓燕啊，国外天冷，你要多注意保暖，别冻着。安安和乐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餐要给他们搭配好，营养得跟上。”
“路上回来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东西别带太多，免得累着，有什么需要的，到家再买也来得及。”
“妈，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孩子们和文涛的。”
江晓燕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您和爸也要多注意身体，冬天冷，别老往外跑，炉火要注意通风，别煤气中毒了。家里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安安和乐乐在一旁也没闲着，一会儿给爷爷奶奶展示他们新买的玩具，一会儿又唱刚学会的儿歌，清亮的童声透过屏幕传过来，屋里满是欢声笑语。
乐乐唱到兴起，还站起来给爷爷奶奶跳了一段在幼儿园学的舞蹈，小小的身子扭动着，动作虽然稚嫩，却格外可爱，逗得李建国和李秀莲哈哈大笑，眼里满是宠溺。
聊到一半，李秀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里屋，没多久就拿着一件小小的红色棉袄走了出来，对着镜头展示给孩子们看。
“安安，乐乐，你们看，奶奶给你们做的新棉袄，用的是最好的棉花，又软又暖和，等你们回来就能穿了。安安的这件绣了小兔子，乐乐的这件绣了小老虎，都是你们喜欢的图案。”
“哇，好漂亮的棉袄！谢谢奶奶！”安安和乐乐眼睛一亮，凑到镜头前仔细看着，脸上满是欢喜。
安安轻轻拍手：“奶奶绣的小兔子真好看，我最喜欢小兔子了！”乐乐也跟着说：“我的小老虎好威风，我要穿着新棉袄跟小伙伴们玩！”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李秀莲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地把棉袄叠好，“等你们回来穿上，肯定漂漂亮亮、暖暖和和的。”
江晓燕看着那两件绣着精美图案的棉袄，眼里满是感动：“妈，您还特意给孩子们做棉袄，多费功夫啊。外面买的也挺好的，您不用这么辛苦。”
“买的哪有自己做的暖和贴心啊，”李秀莲笑着说，“我闲着也是闲着，给孩子们做件棉袄，心里踏实。再说了，这手工做的棉袄，带着奶奶的心意，孩子们穿在身上，也能暖和到心里去。”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悄悄流逝，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多小时。
屏幕里的安安和乐乐渐渐露出了倦意，眼皮开始打架，江晓燕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背，柔声说：“安安，乐乐，困了吧？跟爷爷奶奶说晚安，我们该睡觉了。”
安安和乐乐揉了揉眼睛，对着镜头依依不舍地说：“爷爷奶奶晚安，我们很快就回家了，到时候再陪爷爷奶奶聊天。”
“哎，晚安，我的乖孙孙。”李建国和李秀莲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温柔，“快去睡觉吧，好好休息。”
李文涛和江晓燕也对着镜头跟两位老人道别：“爸，妈，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别熬太晚了。我们回去之前再给你们打电话，路上也会及时报平安的。”
“好，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照顾好孩子们。”李秀莲叮嘱道，眼里满是牵挂。
“知道了，妈，再见。”
“再见。”
直到屏幕暗了下来，李建国和李秀莲还坐在炕头，目光落在漆黑的屏幕上，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屋里的炉火依旧噼啪作响，暖意弥漫在每个角落，驱散了冬日的严寒，也填满了对家人团圆的期盼。
李秀莲伸手拿起桌上的瓜子，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心里甜甜的：“还有两周孩子们就回来了，真好。到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年，比什么都强。”
“是啊，一家人团圆才是最要紧的。”
李建国点点头，摘下老花镜，用衣角轻轻擦了擦，语气里满是期待，“等他们回来，带着孩子们去村里转转，让他们看看村里的变化，再跟乡亲们聚聚，好好热闹热闹。”
窗外的风雪还在继续，刮得窗户玻璃轻轻作响，但屋里的暖意却丝毫未减。
屏幕里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些跨越山海的牵挂与思念，都化作了屏间的暖意，温暖着每一个日夜，也期盼着不久后的团圆。
李建国和李秀莲坐在炕头，聊着孩子们回来后的安排，眼里满是憧憬，嘴角的笑意始终未曾褪去，满屋子都是家的温暖与幸福。
日子一天天临近，村里的年味也越来越浓，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扫尘、贴对联、备年货，空气中弥漫着腊肉、糖果的香甜气息。
李建国和李秀莲更是忙前忙后，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把孩子们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炕上铺着崭新的被褥，桌上摆满了孩子们爱吃的零食，只等着远方的亲人归来，共度一个团圆美满的新年。
而屏幕两端的牵挂，也在日复一日的期盼中，渐渐凝聚成最温暖的期待，等着团圆那一刻的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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