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的火苗在父亲手中不安地跳跃着，橙黄色的光芒勉强撕开一小片粘稠的黑暗，却更反衬出周遭空间的深邃与未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粉尘和焦糊气味，肺部传来轻微的刺痛。三人的影子被扭曲地投射在布满裂痕和灼痕的金属墙壁上，随着火苗的摇曳而张牙舞爪，仿佛有无形的怪物在窥伺。
“这样下去不行，”父亲的声音在封闭空间里显得异常沉闷，他举着打火机，手臂已经开始微微发酸，“火苗太小，看不清远处，而且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煤油的消耗是看得见的，而黑暗，似乎无穷无尽。
林凡紧跟在父亲身后，他的眼睛在极力适应这片远超想象的黑暗。除了打火机照亮的那一小圈，四周是纯粹的、令人心悸的虚无。他努力分辨着远处可能存在的轮廓，但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冰冷空气的流动和脚下碎屑的触感提醒着他空间的存在。
就在这时，就在父亲话音刚落的瞬间——
滋啦……啪！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如同电蚊拍击中飞虫般的声响，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头顶斜上方传来！
紧接着，一团惨白色的、极其刺眼的光芒猛地爆发开来，瞬间驱散了他们周围更大一片区域的黑暗！
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吓了一跳，父亲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中的打火机火焰剧烈摇晃。林凡猛地抬头，眯起被强光刺痛的眼睛，向光源望去。
只见在他们头顶约七八米的高度，一盏嵌入金属天花板内的、长方形的大型应急灯，正散发着不稳定且异常强烈的白光。那光芒并非持续稳定，而是在剧烈地闪烁、明灭，灯管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弧在疯狂窜动，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滋滋”声。灯光闪烁的频率极快，时而亮如正午，将下方一片狼藉的地面——散落的金属零件、断裂的线缆、翻倒的柜子——照得纤毫毕现；时而又骤然黯淡下去，只剩下灯管两端微弱地泛着红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让黑暗重新吞噬一切。
这忽明忽灭、滋滋作响的光源，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营造出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不安的氛围。它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神经节点，在用最后的力量发出不祥的警告。
“是应急灯！”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但更多的仍是恐惧。这光芒至少证明，这个设施并非完全死寂，还残留着一丝……“生机”？
父亲没有放松警惕，他迅速熄灭了打火机，节省宝贵的燃料。在应急灯那不稳定光芒的照耀下，他们的视野范围扩大了许多。可以看到，这确实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像是一个大型的地下大厅或者枢纽。四周是高达十几米的金属墙壁，布满了各种管道和线槽的接口，许多地方都有明显的破损和灼烧痕迹。地面上散落着更多的东西——破碎的显示屏、扭曲的金属椅、甚至还有几具穿着类似制服、但已经碳化变形、无法辨认的遗骸，在惨白闪烁的灯光下忽隐忽现，更添恐怖。
滋啦……啪！
又一声响从更远处传来！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仿佛被第一盏灯激活了某种残存的应急回路，沿着一条看不见的主通道方向，更多的应急灯陆续挣扎着亮了起来！
这些灯的状况同样糟糕。有的像第一盏一样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有的则只能发出极其暗淡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灰白光晕，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还有的则只亮了一半的灯管，或者颜色明显偏蓝、偏绿，发出不健康的诡异光芒。它们此起彼伏地亮起，又此起彼伏地陷入半明半暗，将这条深邃的通道映照得如同一条正在经历癫痫发作的光之隧道。
“滋滋……滋滋……” 电流不稳定流动的噪音成了这里的主旋律，取代了之前的死寂。
这光，提供了照明，却无法带来温暖，只有一种冰冷的、属于机械垂死挣扎的观感。
“看来，这里的应急供电系统还没有完全瘫痪，”父亲仰头观察着那些闪烁的灯盏，眉头紧锁，“但受损极其严重，极不稳定。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有了这些时明时灭的光源，他们的探索速度可以加快一些，但心理压力并未减轻。每一次灯光的剧烈闪烁或骤然黯淡，都让他们的心跳漏掉一拍，生怕这唯一的光明会彻底消失，或者……触发什么别的东西。
林凡的目光顺着这条被应急灯勉强照亮的通道向前望去。通道似乎很长，深处依旧隐没在明暗交替的光影之中，看不真切。两侧有一些房间的门户，大多数都和他进来的主入口一样，严重变形、洞开，或者干脆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门框。地面上，除了碎屑，他还注意到了一些方向性的痕迹——似乎是匆忙奔跑时留下的脚印拖痕，以及一些……难以分辨的、非人类的刮擦印记？
“走这边，”父亲做出了决定，指向应急灯延伸的方向，“这些灯可能是沿着主通道或者重要功能区分布的，跟着光走，也许能找到有用的东西，或者……出口。”
三人再次动身，踩着满地的狼藉，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条光怪陆离的“癫痫隧道”。身影在剧烈闪烁的灯光下被不断拉长、缩短、扭曲、变形，仿佛行走在一个极不稳定的梦境，或者说，噩梦之中。
应急灯那“滋滋”的声响，如同这个濒死设施痛苦的呻吟，伴随着他们每一步的前行。这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照明，既是希望的火花，也是这片金属坟墓为自己奏响的、断续的安魂曲。他们在这忽明忽暗的指引下，一步步走向这个地下迷宫的更深处，走向未知的答案，或者……更深的绝望。
喜欢终焉纪元：铁躯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终焉纪元：铁躯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