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巴黎的后院，烟雾缭绕。
小红宝坐在那张唯一的旧藤椅上，听着手下几个管事的汇报，脸上没什么表情。阿强、坦克，还有新提上来的两个小头目，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涛哥！咱们‘夜巴黎’昨晚爆满！好多生面孔，都是听说您的事迹，想来瞧瞧热闹的！”
“旁边两条街的台球厅和两家小酒吧，老板上午都派人来递话，说想挂咱们‘红字头’的旗，按规矩交数！”
“还有几个以前跟着豪哥那边混的，偷偷问我，咱们这儿还收不收人…”
势头一片大好，“红字头”的名声正如野火般蔓延。
小红宝没接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着藤椅的扶手，目光扫过众人。
“都飘了？”
他声音不高，却像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众人脸上的热切。
“陈天豪在城西盘踞十几年，根深蒂固。我掀了他一张桌子，你们就觉得他完了？”小红宝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带着冷意，“他那张老脸是丢了，但他手里的刀，还没断。”
他话音刚落，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
小红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猴子。他按下接听键，打开免提。
“涛哥！出事了！”猴子的声音又急又慌，带着喘气声，“咱们…咱们在码头那批刚到的‘海鲜’（暗指走私电器），被豹子头的人截了！”
后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豹子头？”坦克眉头拧成了疙瘩，“阿豹？豪哥手下那个…”
“对！就是他！”猴子在电话那头急声道，“来了三辆车，十几号人，带头的就是阿豹！一句话没说，直接动手砸车抢货！我们的人伤了五个，货全没了！”
阿强猛地站起来：“妈的！他敢动咱们的货！涛哥，我带兄弟们去把货抢回来！”
小红宝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阿强坐下。他对着手机，声音依旧平稳：“兄弟们伤得重不重？”
“有两个挨了棍子，头破了，已经送诊所了！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人没事就行。”小红宝打断他，“货，丢了就丢了。让你的人全都撤回来，一个不留。”
“啊？涛哥！那货…”
“听我的，撤。”小红宝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涛哥。”猴子虽然不甘，还是应了下来。
电话挂断。
后院一片死寂。刚才的兴奋和喧嚣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压力。
“涛哥…”阿强看着小红宝，欲言又止。
小红宝没看他，目光投向院子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看见了吗？”他轻声说，“刀，来了。”
几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像冰雹一样砸进“红字头”的据点。
第二个电话是看管“野蔓藤”酒吧的小头目打来的，带着哭腔：
“涛哥！不好了！豹子头…阿豹带人来了场子！没说理由，进去就砸！客人都吓跑了，场子里的兄弟…兄弟被打伤了好几个，设备也全砸烂了！”
第三个电话来自负责两条街保护费收取的兄弟，声音惊魂未定：
“红…红宝哥！我们收数的时候，被一伙人伏击了！钱被抢了，兄弟们都挂了彩！他们…他们说是豹子头的人，还让我们带话…”
“带什么话？”小红宝问。
电话那头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重复：“说…说让小红宝把他那点名气擦干净，准备好棺材…豹子头要亲手把他…把他塞进去。”
第四个电话，第五个电话…
“红字头”旗下刚刚接手、还没来得及稳固的场子，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了精准而凶狠的打击。对方目标明确，手段狠辣，打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核心损失不大，但刚刚建立起来的声望和秩序，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来汇报的兄弟一个个脸色发白，之前的名声带来的虚荣感，在真实的流血和损失面前，不堪一击。
坦克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个浅浅的印子：“妈的！这阿豹是条疯狗！涛哥，让俺带人去会会他！”
阿强也看向小红宝：“涛哥，不能这么忍下去！不然下面的人心就散了！”
所有人都看着小红宝，等待他的命令。是战，是和，还是…
小红宝终于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他走到院子中央，环视了一圈惴惴不安的兄弟们。
“怕了？”他问。
没人吭声，但眼神里的慌乱藏不住。
“陈天豪派阿豹出来，就是要告诉我们，也告诉所有在看的人，”小红宝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豪哥，还没老。他手里的刀，还很快。”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刀。
“阿豹，泰拳出身，下手黑，不要命。是陈天豪手里最快，也最狠的一把刀。”
“他现在气势正盛，我们刚起来，底子薄，跟他硬碰硬，正中陈天豪下怀。”
“那…那咱们就这么忍着？”一个小头目忍不住问。
“忍？”小红宝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心寒的弧度，“当然要忍。”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下达了命令。
“传我的话。”
“第一，所有场子，从今天起，营业时间减半，晚上十点前必须关门。”
“第二，所有兄弟，分成三班，轮流值守。没有轮值的，待在据点，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外出，不准惹事。”
“第三，告诉下面所有人，遇到阿豹和他的人，不许动手，立刻撤。谁要是忍不住，私自寻仇，帮规处置！”
这命令一下，连坦克和阿强都愣住了。这简直是…缩头乌龟啊！
“涛哥！”坦克急了。
“听不懂？”小红宝看向他，眼神冰冷。
坦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重重低下头：“…听懂了。”
“都去安排。”小红宝挥挥手。
众人怀着满腹的疑虑和一丝不甘，默默散去。
后院再次只剩下小红宝一人。他重新坐回藤椅，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猴子。”
“涛哥！”
“阿豹的事，先放一放。”小红宝的声音很低，“我给你个新活儿。”
“您说！”
“去摸清楚这个阿豹。他每天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常去哪几家馆子吃饭，最喜欢去哪家场子玩，玩什么，玩到几点…他身边常带着几个人，这些人有什么嗜好，家里有什么人…”
小红宝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聊家常。
“总之，把他和他身边那几条狗的底细，吃饭拉屎的习惯，都给我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记住，要悄悄的，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电话那头的猴子，瞬间明白了。
“明白了，涛哥！您放心，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
挂掉电话，小红宝将身体深深陷进藤椅里，闭上了眼睛。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藤椅粗糙的扶手。
对手已经亮出了獠牙。
而他，需要找到那颗最致命的蛀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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