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重归宁静,但努乔马的心绪却难以平复。马祖拉关于国内反对声音和土地征用难度的提醒,像一块巨石投入他刚刚因中国朋友到来而稍显轻松的心湖。他深知马祖拉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新生的纳米比亚,内部派系林立,前殖民时期遗留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少人对他这位力主“向东看”的总统心怀芥蒂,甚至暗中与南边的邻居以及某些西方势力眉来眼去。贸然推动一个如此敏感且涉及土地的项目,确实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政治风波。
他欣赏中国的发展道路,感激刘明辉代表的真诚友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毫无原则地迎合。国家的独立自主、政权的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前提。他对测控站的态度是积极的,但行动上必须慎之又慎。他需要权衡,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也需要看到中国人更多的诚意和能力。这份合作,必须是建立在平等互利、且不损害纳米比亚核心利益的基础之上。
几天在焦虑与筹谋中过去。努乔马一方面指示相关部门,对中国项目组的申请进行“正常程序”的审议,既不过分拖延,也不特殊加快,保持一种观察的姿态。另一方面,他通过自己的渠道,密切关注着马汉成团队的动向,尤其是那个位于卡里比布、由意大利人运营的“国中之国”——马塞洛·马斯楚安尼掌管下的航测站。那里,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也是潜在风险最大的地方。
果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个午后,努乔马正在审阅一份关于粮食援助的紧急报告,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骤然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沉闷。这是直通刘明辉大使的专线。
他立刻抓起听筒,那头传来刘明辉一贯沉稳,但此刻却难掩焦急的声音:“总统阁下,冒昧打扰。情况紧急,马汉成工程师和他的两名同事,在北部卡里比布地区进行地质踏勘时,被意大利航测站的人员非法扣押了!”
努乔马的眉头瞬间拧紧,握着听筒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刘明辉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根据我们初步了解,意方指控我方人员‘非法闯入其管辖区域’,但马工他们持有贵国政府颁发的合法勘探许可,活动范围完全在公共区域。对方态度强硬,拒绝放人,甚至阻挠我们使馆人员接近。马斯楚安尼亲自带人处理的此事。总统阁下,马工其中一位同事在冲突中受了伤,急需医疗救助,他们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
刘明辉没有过多强调友谊,也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只是陈述事实,但字里行间透出的紧迫感和对人员安全的担忧,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我知道了,大使先生。”努乔马的声音低沉而冷静,“请放心,在纳米比亚的领土上,合法从事合作项目的中国朋友,他们的安全必须得到保障。我会立即处理。”
放下电话,一股混合着愤怒和决然的情绪在努乔马胸中激荡。意大利人!马斯楚安尼!他们凭什么?就凭那份前殖民时期私下签订的、完全无视纳米比亚人民利益的非法协议,就敢在他的国土上肆意妄为,扣押他邀请来的客人?这不仅仅是针对中国人,更是对纳米比亚主权赤裸裸的挑衅!
这一刻,所有关于内部掣肘、关于谨慎行事的考量,都被这股怒火和对国家尊严的扞卫冲散了。他意识到,这已不仅仅是中国朋友的项目问题,更是检验纳米比亚政府能否有效行使主权、保护合作伙伴的关键时刻。如果连几个技术人员的安全都无法保障,还谈何国家独立?谈何吸引外资和发展经济?那些观望中的国内反对派和外部势力,又会如何看他努乔马和他的政府?
退缩和妥协,只会让敌人更加肆无忌惮。
他猛地按下呼叫铃,几乎是同时,马祖拉就推门而入,显然他也已经得知了风声,脸上带着凝重。
“阿吉亚尔,你都听到了?”努乔马站起身,目光如炬。
“先生,刚接到安全部门的报告。”马祖拉点头。
“很好。”努乔马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看到卡里比布那片被意大利人占据的土地。“立刻做两件事:第一,以我的名义,直接联系国防部长和内政部长,命令他们派出最可靠的人员,组成一个联合行动组,携带我的亲笔手令,立即前往卡里比布意大利航测站,要求他们无条件立即释放被非法扣押的中国技术人员,确保人员安全,特别是受伤者要得到及时救治!态度要坚决,措辞要严厉,明确告知他们,这是在纳米比亚共和国的领土上,任何无视我国法律和主权的行为都将承担严重后果!”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二,”他转过身,看着马祖拉,“让外交部立刻约见意大利驻纳代办,不,直接召见!提出最强烈抗议!抗议意方人员非法扣押我合作项目人员,严重侵犯我国主权和外交尊严。要求意方立即彻查此事,严惩责任人,并保证此类事件绝不再发生!同时,将此事通报给非统组织(oAU)相关机构。”
马祖拉迅速记录着,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先生,这样直接对抗,会不会激化矛盾?意大利方面,还有他们背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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