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晨时花》的庆功宴刚落幕，露希允的工作室就收到了一个牛皮纸包裹。
唐雨涵拆开时，指尖被麻绳勒出红痕——里面是本烫金封面的剧本，标题《少女的暗涌任务》几个字凌厉如刀，扉页上的钢笔字却温润得像初春的雨，落款是“度梓晨”。
露希允正在给盲文学校的孩子们写回信，笔尖悬在信纸上，墨滴在“谢谢你们喜欢洛雨晨”的“晨”字尾端晕开一小团墨花。她认得这字迹——去年拍《镜像》时，度梓晨总在剧本旁写满批注，连苏晚喝咖啡要加两勺糖的细节都标得清清楚楚。
“度编剧的新剧本？”唐雨涵把剧本递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听说他前段时间推了好几个大制作，原来是在闭关写这个。”
露希允翻开扉页，那句“祝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光，哪怕那束光不是我”像片羽毛，轻轻落在心尖上。她想起第一次见度梓晨的场景——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抱着笔记本蹲在片场角落，看到她时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腿，却还是把剧本护得紧紧的：“露老师，我写的这个角色，好像为你量身定做的。”
那时他刚凭《夏雨之微》拿了最佳编剧奖，正是被资本追捧的时候，却甘愿推掉高片酬的项目，花两年时间打磨《镜像》的剧本。夏砚辞总说：“度梓晨看你的眼神，比看剧本还认真。”露希允不是不懂，只是心里那道坎，早就被席焰用十六年的等待填得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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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提示弹出时，工作室的门被推开，度梓晨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帆布包，还是那件熟悉的牛仔外套，只是袖口磨得更厉害了。他看到露希允手里的剧本，笑了笑：“看来比我先到。”
“坐。”露希允合上剧本，指腹摩挲着烫金的标题，“写了很久？”
“嗯，快一年了。”度梓晨在她对面坐下，从包里掏出个U盘，“里面是角色小传，双面间谍洛芝眠，白天是优雅的翻译官，晚上是代号‘暗影’的情报员。我总觉得，你能演好她的挣扎。”
露希允接过U盘，金属外壳凉得像他此刻的语气。她知道洛芝眠这个角色——去年他在酒局上喝醉了，拉着她讲了半宿，说想写个“在黑暗里寻找光，最后自己活成光”的姑娘。那时她以为是醉话，没想到他真的写了出来。
“为什么是双面间谍？”她抬头问。
“因为你总能把矛盾演得让人疼。”度梓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坦诚得像在剖析剧本，“苏晚的光明与阴影，洛雨晨的坚守与动摇，你身上有种……让人相信‘破碎也能发光’的魔力。”
他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拿出本精装书，是陈舒的《浮尘》，扉页上写着“赠希允：所有的枷锁，都能变成翅膀”。“这是我导师推荐的，说洛芝眠的内核和浮尘医生很像——在绝望里保持清醒，在孤独里守住善良。”
露希允捏着书脊，突然想起《镜像》杀青那天，他也是这样送了本笔记，说“苏晚的孤独”。他总是这样，用书本代替情话，把所有的在意都藏在角色和文字里。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度梓晨看着露希允手里的书，突然笑了：“其实写完最后一笔时，我纠结了很久要不要送过来。”
“为什么？”
“怕你觉得……是在逼你做选择。”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洛芝眠最后说‘有些告别，是为了让对方走得更远’，我想了很久，觉得她说得对。”
露希允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他指的不是角色。
“我申请了纽约大学的编剧进修班，下周的机票。”度梓晨的语气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想出去看看，也许能写出更像样的故事。”
“多久？”
“不好说，也许两年，也许更久。”他看着她的眼睛，笑得格外认真，“但你放心，等我回来，一定给你写个比洛芝眠更精彩的角色。到时候……可别涨价啊。”
露希允被他逗笑了，眼眶却有点发热。她想起行业里的传闻——度梓晨拒绝了某资本开出的“天价合作费”，只因为对方要求换掉女主角。那时她以为是巧合，现在才明白，有些守护，从来不需要宣之于口。
“剧本我会认真看。”她把《少女的暗涌任务》抱在怀里，像抱着份沉甸甸的心意，“如果我接了，等你回来庆功。”
“好啊。”度梓晨站起身，帆布包的带子勒得他肩膀微微发红，“那我……不打扰你了。”
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没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过来：“露希允，你不用觉得抱歉。能写故事给你演，是我的幸运。”
“还有，”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释然的笑意，“席焰是个值得的人。他看你的眼神，比我写过的所有台词都真诚。”
门轻轻合上，带走了他身上淡淡的墨香。露希允看着那本《少女的暗涌任务》，指尖划过扉页上的字迹，突然明白，最好的告别从来不是纠缠，是像度梓晨这样——带着祝福退场，把最后的体面，变成彼此前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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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席焰来接露希允去看新落成的“洛雨晨图书馆”。他走进工作室时，正看到露希允对着《少女的暗涌任务》发呆，剧本旁放着那本《浮尘》，浮尘的名字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在看新剧本？”他走过去，目光在封面上停了半秒，语气听不出波澜。
露希允合上剧本，点了点头：“度梓晨送的，他要去国外进修了。”
“嗯，听说了。”席焰在她身边坐下，指尖碰了碰那本《浮尘》，“他推荐的书，都很对你胃口。”
露希允有点惊讶：“你认识他？”
“去年《镜像》庆功宴聊过一次。”席焰笑了笑，“他跟我聊了半小时苏晚的角色弧光，说‘这个角色不能少了露希允的眼睛’。”
那时他还在为露希允对度梓晨的欣赏暗自较劲，总觉得这个把剧本当情书的编剧，是自己追妻路上的“劲敌”。可刚才在楼下碰到度梓晨，对方笑着说“替我照顾好她”时，席焰突然觉得，能被这样的人欣赏过，露希允的好，才更显得珍贵。
“他是个好人。”席焰的语气罕见地平和，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可，“对故事真诚，对人也真诚。”
露希允转过头，撞进他眼底的坦然里。没有猜忌，没有试探，只有对“同类”的尊重——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的光芒。
“你不介意？”她小声问。
“介意过。”席焰坦诚地点头，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但现在不了。有人懂你的好，说明我的眼光没错。”
他顿了顿，拿起《少女的暗涌任务》翻了两页，目光落在沈星眠的角色小传上：“这个角色……很有挑战性。”
“你觉得我能演好？”
“你总能把‘挣扎’演得让人想抱抱。”席焰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笃定，“就像上次演淋雨戏，明明是角色的泪，我却想给你递条毛巾。”
露希允想起《夏雨之微》那场戏，瓢泼大雨里她演了三小时，收工时发现雨布外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攥着条毛巾，西装湿得能拧出水。那时她以为是巧合，现在才知道，有些守护，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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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梓晨登机前，发了条微博。没有配图，只有一段文字：
“整理行李时翻到去年写《镜像》的笔记本，第37页写着‘苏晚的光，是自己挣来的’。现在突然明白，每个人的光都不一样——有人是太阳，热烈耀眼；有人是星光，温柔持久；有人是萤火，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却也能照亮脚下的路。”
“要去很远的地方找新的故事了。愿我们都能在各自的轨道上发光，哪怕不再交汇，也记得曾经彼此照亮过。”
最后加了个“再见”的表情，像他最后一样，连告别都带着书卷气的温柔。
这条微博瞬间被转发了十万次。露希允的粉丝在评论区排起长队：
“度编剧一路顺风！谢谢你写出苏晚和洛雨晨！”
“这种体面退场真的太戳人了……比那些撕来撕去的好看一万倍！”
“突然觉得，露希允身边的人都好温柔啊，席总默默守护，度编剧真诚祝福……”
行业内的人也纷纷留言。齐浩宇说：“好的编剧，不仅会写故事，更懂尊重故事里的人。”夏砚辞转发：“等你回来，咱们再合作。”连很少上网的张导都来了句：“文人风骨，莫过于此。”
露希允看着这条微博，给度梓晨发了条消息：“一路平安，期待你的新故事。”
很快收到回复，还是那熟悉的简洁风格：“期待你的洛芝眠。”
她放下手机，席焰正把她的外套披在肩上：“图书馆的孩子们说想亲手给你戴红领巾，再不去他们该等急了。”
露希允点点头，抓起那本《少女的暗涌任务》塞进包里。车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像沈星眠最后在废墟里点燃的那簇火焰。她突然觉得，无论是度梓晨的祝福，还是席焰的守护，都在告诉她一件事——好的感情从来不是绑架，是像星星一样，彼此照耀，却不遮挡对方的光芒。
“洛雨晨图书馆”里，盲童们正围着席焰听他读《洛雨晨时花》的片段。他的声音低沉温润，把“修复文物”说成“给老物件讲故事”，逗得孩子们咯咯直笑。看到露希允进来，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起盲文剧本：“露姐姐，这个洛芝眠，是不是也像洛雨晨一样勇敢？”
露希允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她更勇敢，因为她要在黑暗里，自己做自己的光。”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度哥哥说的‘各自发光’，是什么意思呀？”
席焰走过来，接过话头：“就像月亮和星星，不一定要靠在一起，各自在天上亮着，夜空才会好看。”
露希允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里。夕阳透过落地窗，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像《少女的暗涌任务》里描写的“黎明前的第一缕光”。
她突然明白，度梓晨的退场不是结束，是另一种开始——他带着对故事的热爱奔赴远方，她带着他的祝福继续前行，而席焰，会一直在身边，陪她把每一个角色，都演成属于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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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露希允翻开《少女的暗涌任务》，在洛芝眠的台词旁看到度梓晨的批注：“真正的告别，是承认彼此的不同，却尊重对方的选择。”
她拿起笔，在旁边写道：“真正的幸运，是有人懂你的不同，还愿意陪你走向更远的地方。”
窗外，月亮和星星同时挂在天上，各自明亮，却又彼此辉映，像极了他们正在走的路——在各自的轨道上发光，却永远记得，曾被对方温柔照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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