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碰到石面的刹那,一股熟悉的灼热感猛地窜了上来,直冲天灵盖。我下意识想缩手,却发现整条胳膊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根本动不了。发丘指上的那根红线突突直跳,仿佛被石墙里的东西给吸住了,血脉深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像是沉睡了上千年的锁链,突然被人狠狠拽了一把。
紧接着,整面墙都活了。
壁画一层层晕开,不是雕刻的,也不是画上去的,倒像是原本就长在石头里的东西,一下子被唤醒了。最先浮现的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高得望不到顶,门缝里往外渗着暗红色的雾气。门前站着个人,手里握着两把短刀——正是我在地宫里见过的“守”和“开”。他转过身,脸是模糊的,唯独那双眼睛清晰得吓人,和我之前在血池记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瞳孔深处像是藏着星河,又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焰,最后一闪。
画面一转,那人将双刀交叉,猛地朝自己胸口斩下。一道裂痕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整个人从中分开。黑雾涌向青铜门,一道白光坠入下方的血池。池水翻滚,泛起星星点点的光,渐渐聚成一个婴儿的形状。那光很弱,却很干净,像是承载着什么不容亵渎的宿命,硬生生在混沌里撕开了一道生机。
我呼吸一滞。
下一幅是祭坛。张怀礼跪在青铜门前,右脸上那道逆鳞纹红得发亮,像烧红的烙铁。他面前摆着三具尸体,都穿着张家族老的袍子。他割开自己的手掌,血滴进铜盆,火苗一下子蹿得老高,映出他眼底近乎疯狂的炽热。他抬起头,嘴角咧开,目光穿透壁画,直直落在我脸上。那一瞬间,我脸上竟火辣辣地疼,像是真被他的视线刮过。
画面又切回血池。婴儿睁开了眼,池水沸腾,头顶浮现出七颗星子,连成北斗。一只大手伸下来,把孩子抱了起来。我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手腕上有一圈暗红色的纹路,和我脖子上的麒麟纹位置一样。那纹路微微跳动,像活物在呼吸,和我体内的血隐隐呼应。
四周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我没回头,但能感觉到那些尸煞动了。它们原本眼眶里是绿火,现在全变成了金色,静静燃烧。它们没围上来,也没攻击,只是齐刷刷地转向我,微微歪着头,像是在等什么命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古老油脂混合的味道,每一声关节轻响,都像在回应某种沉睡了太久的召唤。
麒麟血在我血管里慢慢发烫,不剧烈,但持续不断,像有根细线牵着我的心跳往前走。我盯着壁画最后一部分——初代守门人站在八卦阵中间,左手抱着婴儿,右手把“守”刃插进地里。刀身没入石头,化成一道封印的符文。他嘴唇动了动,说了句话。
我没听见声音。
可那句话直接砸进了我脑子里:“你活着,就是封印。”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重量,一个字一个字刻进骨髓里。
壁画的光暗了下去,石面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指尖还残留着被拉扯的感觉,像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部分。皮肤底下,多了一道看不见的烙印,正在悄悄苏醒。
我慢慢收回手,掌心是干的,没伤口,也没血。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不是外面,是我自己。那些记忆不再碎片,它们开始拼成一条清晰的线——我不是单纯的守门人,我是被造出来的。用一个人的死,换另一个人的生。这念头像冰水浇头,却让我心里异常清明。
尸煞还站着,金瞳死死盯着我,关节发出低低的嗡鸣。这声音我不陌生,在密室里点七灯的时候听过一次,那时我还以为是机关声。现在明白了,那是共鸣。它们身体里有东西,能感应我血脉的状态。而现在,它们的震颤频率,正和我心跳同步。
我低头看了看左臂。伤口还在渗血,布黏在肉上,每喘一口气都疼。但这不算最要命的。真正让我警觉的,是发丘指上那根红线——它停在肩膀和脖子交界的地方,不上不下,像是卡住了。红线头微微卷着,像感知到了前面有什么过不去的界限。
我慢慢抬起黑金古刀,横在胸前。刀是冷的,但握上去,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回应,像有什么沉睡的东西正慢慢醒过来。刀脊上传来源源不断的搏动,像远古心脏在跳,和我掌心的灼热遥相呼应。
就在这时,壁画最边上忽然闪了一下。
我立刻转头。那儿原本是空白的石面,现在却浮出一行小字,刻得极浅,要不是刚才那一下反光,根本看不见。字是古篆,写着:
“开门者死,守门者亡,双生同灭。”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尸煞齐刷刷抬起了头。金焰暴涨,把整个石窟照得一片昏黄。它们的嘴没动,但我听见了声音——无数低语叠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压过来,重复着同一句话:
“纯血已现。”
我没动。刀横着,指尖抵着刀脊。体内的热流没往上涌,反而往下沉,顺着脊椎一路滑到尾椎,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醒过来。那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像是另一个“我”正要挣脱束缚,接管这具身体。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巨石挪位。地面轻轻震了一下,灰从顶上簌簌往下掉。尸煞没乱,反而更安静了,排成半圆,把我围在中间。动作整齐得吓人,像被同一根线牵着。每一具尸煞的右肩上,都浮起一道暗纹,和我手腕上时隐时现的麒麟纹隐隐重合。
我慢慢退了半步,脚跟踩到平台边缘。后面是空的石窟,前面是上百具金瞳尸煞。空气变重了,每次呼吸都像在吞沙子。喉咙发干,心跳却异常平稳,身体像进入了某种战前的绝对冷静。
突然,一具尸煞抬起了右手。它的胳膊早就残破了,青铜壳子掉了一大半,露出里面锈蚀的齿轮。可它还是举起了手,指着我。动作僵硬,却无比坚定,像在执行一场千年不变的仪式。
接着,第二具也举起了手。
第三具、第四具……不到十次呼吸的时间,所有尸煞都抬起了右臂,齐齐指着我。金焰在它们眼里跳动,照得石窟一片昏黄。那光打在我脸上,竟有种奇怪的温润感,不像有敌意,倒像是一种确认,一种迎接。
我握紧了刀。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不是尸煞的,也不是幻觉。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说: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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