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宋洵站在宿舍的穿衣镜前，犹犹犹豫豫地拉了拉卫衣的领子。
那枚深红色的吻痕在他白皙的脖颈上格外显眼，即使立起领子，稍微一低头还是会若隐若现。
“洵儿，磨蹭啥呢？第一节老王的课，迟到了要扣分的！”李铭在门口催促。
“来了来了。”宋洵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把领子放了下来。他拿起书包，跟着李铭走出了宿舍。
初秋的早晨有点凉风，吹在裸露的脖颈上，使印记的存在感愈发清晰。宋洵感觉一路上的人都看向他的脖子，让他有些不自在地加快了脚步。
“咦？洵儿，你脖子怎么了？”李铭果然注意到了，凑过来仔细看，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哇哦！这么激烈？昨晚没回来，是去……嘿嘿……”。
宋洵的脸一下子红了，推开他凑近的脑袋：“别瞎说！”
“我瞎说？”李铭笑嘻嘻地，“这明晃晃的‘草莓印’，证据确凿啊！快老实交代，哪个系的学姐？还是学妹？”
宋洵抿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能说。
“真没有……”。他试图含糊过去。
李铭看他这副样子，也没再逼问，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行啊你小子，保密工作做得挺好。不过哥们儿得提醒你，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啊！”
宋洵耳根都红透了，只能埋头往前走。
一整天，宋洵都处在一种微妙的紧张状态里。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的脖子，上课时忍不住偷偷拉高领子，下课又觉得欲盖弥彰。
那个印记像带着温度，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和郑棠之间的关系。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宋洵和几个同学一起走出教学楼。他正低头看着手机，考虑着是去图书馆还是直接回宿舍。
“宋洵。”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宋洵猛地抬头，看见郑棠正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
她穿着简单的米色风衣，身姿挺拔，在来往的学生中显得格外突出。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周围同学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去，低声议论着。
“哇，那是谁？好有气质……”。
“不认识，不像学生，是老师吗？”
“她是在等宋洵？”
宋洵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想到郑棠会直接来教学楼找他。
郑棠朝他走了过来，步伐从容。她在他面前站定，目光先是落在他脸上，然后，极其自然地，滑到了他脖颈那个清晰的吻痕上。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确认一下自己的所有物是否完好。
“姐姐……”，宋洵的声音有点干涩，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郑棠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看着他语气平淡：“晚上想吃什么？”
宋洵愣住了。他没想到她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旁边的李铭瞪大了眼睛，看看郑棠，又看看宋洵脖子上那个印记，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我还没想好……”。宋洵小声说。
“那就跟我走。”郑棠说完，很自然地伸出手，帮他理了理有些歪斜的衣领，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那个吻痕。
她的动作中是一种不言而喻的亲昵和占有。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宋洵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他能感觉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和郑棠身上，尤其是她触碰他脖子的那只手。
“走吧。”郑棠收回手，转身，示意他跟上。
宋洵站在原地，脚像钉住了一样。他能听到身后同学压抑的抽气声和李铭小声的“我靠”。
跟他走，就意味着在所有人面前坐实他们的关系。
不跟她走……他不敢想后果。
郑棠走出几步，发现他没跟上，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她的眼神平静，但宋洵却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无声的压力。
“宋洵？”她叫他的名字。
宋洵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书包带子。他避开周围那些探究、惊讶、甚至带着点看好戏意味的目光，低下头，快步跟上了郑棠。
他走到她身边，不敢抬头。
郑棠什么也没说，只是和他并肩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走出很远，直到感觉不到身后那些目光，宋洵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跳得厉害。
“姐姐，”他忍不住小声问，“你怎么……来教学楼找我？”
郑棠目视前方，语气淡然：“顺路。”
宋洵才不信，皱了皱鼻子。校医室和计算机系教学楼根本不在一个方向。
他偷偷侧头看她。夕阳的余晖给她清冷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暖色，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难以接近。
他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来问他晚上吃什么。她是来宣示主权的。
用最直接的方式，在所有人面前，将他纳入她的羽翼之下。那个吻痕是标记，而她的亲自出现，则是加盖印章。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被众人发现的羞窘，有对未来可能面临的流言蜚语的担忧，但更多的，是被坚定选择和保护着的安心感。
他悄悄伸出手，小指勾住了她自然垂落的手的小指。
郑棠的脚步顿了一下。她没有转头，也没有甩开他。默许了这细微的、依赖般的触碰。
两人就这样，勾着小指，走在落满梧桐叶的校园小径上。
一个坦然，一个羞怯。
却又奇异地和谐。
宿舍楼下的等待，像一场无声的公告。
没错，宋洵是郑棠的。
回到郑棠的公寓，那种被众人注视的紧张感才从宋洵身上慢慢褪去。他换上拖鞋，习惯性地想把书包拿到书房，却被郑棠叫住。
“过来。”她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宋洵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
公寓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他忍不住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印记。
郑棠的目光落在他脖颈上，像是欣赏一件杰作。
“被人看到，不舒服？”她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宋洵老实地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也……没有很不舒服。”
只是需要时间适应。适应这种被公开“标记”的感觉。
郑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拿过他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今天上课的教材和笔记，随手翻看着。
“数据结构，讲到这了？”她问。
“嗯。”宋洵凑近了些，指着笔记上一处，“这个地方，老师讲得有点快，我没太听懂。”
郑棠把笔记摊在两人中间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倾向他。
她拿起笔，在空白处开始画图，讲解算法的执行步骤。她的声音清晰冷静，逻辑分明，比课堂上老教授晦涩的讲述要易懂得多。
宋洵认真听着，偶尔提出疑问。郑棠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不知不觉，他就沉浸在了知识的梳理中，暂时忘记了之前的窘迫。
“……所以，这里是这样一个过程，明白了？”郑棠画下最后一个箭头，看向他。
“明白了！”宋洵眼睛发亮，有种茅塞顿开的畅快感，“姐姐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郑棠放下笔，靠回沙发背，看着他因为弄懂知识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
“以后，”她淡淡开口，“每周三、周五晚上，过来补课。”
宋洵愣了一下：“啊？”
“计算机基础，算法，我都可以教你。”郑棠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比你自学效率高。”
宋洵心跳莫名加快。这听起来很合理，但他知道，这绝不仅仅是“补课”那么简单。
这意味着他需要更规律地出现在她的私人空间，意味着他们之间那种隐秘的、带着忄青欲的关系，会被套上一个看似正当的、学业辅导的外壳。
他看着她。她也在看他，眼神平静，等待他的回答。
拒绝吗？他找不到理由。而且……他也并不想拒绝。
“好。”他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郑棠的唇角弯了一下。她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饿了。”她说，“想吃什么？”
“都可以。”宋洵说，顿了顿，补充道，“……不要胡萝卜。”
郑棠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起身去拿手机点外卖。
宋洵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甜。
她记得他不吃胡萝卜。
外卖很快送到。两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饭。宋洵发现郑棠点的那几道菜里，果然没有出现胡萝卜。
吃完饭，宋洵主动收拾了餐桌。郑棠则去了书房。
等他收拾完，走到书房门口，看见郑棠正坐在书桌后，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显示的不是医学文献，而是一些他看不懂的复杂代码。
“姐姐，你还在工作？”他靠在门框上问。
郑棠抬头看他：“一些家族的课题，顺手处理一下。”
宋洵这才想起，郑棠出身医学世家。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在书房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疏离和强大。
那是一种与他截然不同的、属于成熟世界的强大。
他忽然有些自惭形秽。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除了年轻，似乎一无是处。
郑棠察觉到他的情绪，转过头：“怎么了？”
宋洵低下头，踢了踢脚尖：“没什么……就是觉得，姐姐你好厉害，什么都会。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郑棠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会笑。”她看着他，语气认真，“笑起来很好看。”
宋洵愣住了，抬起头，撞进她深邃的眼眸里。
“这就够了。”她说。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宋洵心里那点莫名的自卑。他看着她，鼻子有点发酸。
郑棠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脖子上那个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印记。
“这里，是我的。”她的指尖下滑，隔着薄薄的卫衣，点了点他的胸口，“这里，也是我的。”
她的目光锁住他：“你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属于我。这就够了。不需要你会别的。”
霸道，偏执，又带着野蛮的肯定。
宋洵看着她，心里的那点不安和迷茫，在她强势的中，奇异地消失了。他用力点了点头。
“嗯。”
郑棠收回手：“去洗澡吧。今晚住这里。”
不是询问，是通知。
宋洵脸一红，没有反对。他习惯了她的安排。
他转身往浴室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她。
“姐姐，”他小声说，“那……补课，从周五开始？”
郑棠站在书房门口，光影在她脸上分割出明暗的界限。
“嗯。”她应道，“晚上七点，准时过来。”
“好。”宋洵点点头，走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
郑棠站在原地，听着隐约的水声，目光落在沙发上的数据结构笔记上。
“补课”……
一个完美的借口。
将她的小羊，更紧密地，圈养在自己的领地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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