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丛林法则
时间:第八日 清晨至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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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在浓雾中消散,留下的是比死亡更沉重的寂静。
林枫站在指挥室的舷窗前,额头那枚无形的烙印在晨曦微弱的光线下隐隐作痛。不是皮肤的痛,是更深的地方——像有根冰冷的针,沿着颅骨的缝隙,一点点钉进意识的深处。他摊开右手,掌心的天平印记已彻底变成暗沉的古铜色,纹路越过肩膀,像某种寄生的藤蔓,蜿蜒爬过锁骨,正向着心脏的位置进发。
一夜之间,又少了十二个人。
不是死于午夜的仪式,而是死于崩溃。
有人用碎玻璃割开了自己的喉咙,血喷溅在1913年的维多利亚式壁纸上,几个小时后连人带血迹一同消失,只留下淡淡的水渍。有人尖叫着冲进浓雾,再也没有回来。还有三个人,蜷缩在角落,呼吸和心跳在黎明前同时停止,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仿佛在梦中被活活吓死。
剩余125人。
这个数字被陈浩用红笔写在白板最上方,下面连着三条向下延伸的箭头,分别指向三个新出现的名词:
【生存派】- 约40人
【秩序派】- 约30人
【绝望派】- 约55人
“分类是根据昨晚到今天清晨的行为模式。”陈浩的声音带着通宵未眠的干涩,他用笔尖点着白板,“‘生存派’以那个叫孙洪的退役保安为首,他们控制了船尾的部分客舱和一个小仓库,开始囤积食物和水,拒绝共享,并拉拢身强力壮者。”
“秩序派还是我们。”苏婉站在林枫身边,手腕上的蛇杖印记在袖口下露出银白的一角,“大部分是最早跟随我们的志愿者,还有一部分是认同‘保持理性’理念的人。但我们的人……在减少。昨晚有四个转向了生存派,两个彻底崩溃,加入了绝望派。”
“‘绝望派’最多。”陈浩指向最大那个箭头,“他们不再参与任何集体活动,不领配给,不说话,只是麻木地坐着或躺着。但根据之前的案例,这种极端的绝望和放弃……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情绪信号’,很可能会被优先收割。”
林枫的目光扫过那些名字和数字。文明的薄冰在第七日彻底碎裂,下面是深不见底的、赤裸裸的兽性寒潭。而诅咒,正在潭边垂钓。
“孙洪今天早上公开喊话了。”李想从门外进来,脸色苍白,“他带着十几个人,在主餐厅。他说……既然每晚一定要死十个人,那与其让诅咒随机选,不如我们自己来选。”
指挥室里空气一凝。
“怎么选?”林枫问。
李想咽了口唾沫:“他说,可以制定‘贡献度标准’。老弱病残,没有劳动能力、消耗资源的人,优先列入‘建议名单’。自愿上榜的人,其亲属或指定的人可以获得额外的食物和保护。他还说……这是‘最优解’,是‘理性的选择’。”
理性的选择。
用一部分人的死,换取另一部分人生存的概率。
林枫闭上眼。额头的烙印刺痛加剧,像有声音在颅内低语:你也是船长。你也要做选择。牺牲少数,拯救多数。这是你的职责。
他猛地睁开眼,刺痛感潮水般退去。
“走。”他说,“去听听他的‘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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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0 主餐厅
这里已不再是共同用餐的地方,而成了角力的战场。
餐厅被无形地划分成三个区域。
左侧,生存派的四十余人聚集在一起,以孙洪为中心。孙洪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壮硕男人,寸头,脖子上有疤,眼神里有一种经历过真正暴力的狠厉。他站在一张餐桌上,脚下踩着洁白的桌布,正对着人群讲话。他的几个核心手下分散在四周,手里拿着从健身房拆下来的杠铃杆、灭火器,甚至有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消防斧。
右侧,秩序派的三十多人站在一起,人数劣势,但站得很紧。他们大多手里也拿着临时武器——椅子腿、铁管、用床单缠裹的玻璃瓶。苏婉和陈浩站在最前面,李想躲在稍后的位置,快速记录着。
中间最大的空地,则被绝望派占据。他们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像一群等待收尸的活死人。
林枫走进餐厅时,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
生存派的人眼神里是警惕和敌意。
秩序派的人则像看到了主心骨,稍稍挺直了脊背。
孙洪停下讲话,从餐桌上跳下来,走向林枫。他的步伐沉稳,带着压迫感,在距离林枫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林警官。”孙洪开口,语气里没有多少尊重,“正好,省得我去请。我们在讨论新规则,你也听听。”
“我听到了。”林枫平静地说,“你的‘贡献度标准’。”
“不是我的,是大家的。”孙洪转身,面向所有人,“情况大家都清楚!每晚死十个,雷打不动!我们躲不过,只能接受!但死谁,能不能有点讲究?”
他挥手,一个手下展开一张手绘的表格,贴在墙上。
表格上列着几项“评分标准”:年龄(60岁以上扣分,18-40岁加分)、健康状况(有慢性病或重伤扣分)、职业技能(医疗、机械、安保加分)、近期贡献(参与巡逻、劳动加分)……
“我们可以每天打分!”孙洪提高声音,“分数最低的十个人,自动进入‘建议名单’!自愿上榜的,可以指定一个保护名额!这样,死的人知道自己为什么死,活的人知道自己凭什么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总比现在这样,一到晚上就像待宰的猪,不知道刀子落在谁脖子上强!”
人群骚动起来。
生存派中有人点头,有人低声附和。
秩序派里则传来压抑的怒斥:“荒唐!”“你这是杀人!”
绝望派中,一个老人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墙上的表格,又低下头,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孙洪,”林枫开口,声音不大,但压过了嘈杂,“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想办法让大家活得更久!”孙洪转身,与林枫对视,“林警官,你那些规则有用吗?反身份?数据模型?死了多少人?老赵怎么死的?啊?你的规则救了他吗?”
这话像一把刀子,捅进了秩序派最疼的地方。
陈浩的脸色瞬间惨白。苏婉咬紧了嘴唇。
林枫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的规则或许没能救人,但至少没有主动把人推向祭坛。”
“祭坛?”孙洪冷笑,“这整艘船就是祭坛!我们都在祭坛上!区别只是,是被动等死,还是主动安排一个……稍微像样点的死法!”
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只有林枫能听见:“林警官,别装清高了。你心里清楚,这是迟早的事。资源越来越紧,人越来越疯。你现在拦着,明天呢?后天呢?等饿极了,他们自己就会开始吃人!那时候,可没什么‘自愿’和‘保护名额’了!”
林枫看着孙洪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疯狂,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醒。孙洪不是疯子,他是真的相信,这是他能为这艘船上的人找到的“最优解”。
而最可怕的是……从纯粹的生存逻辑上讲,他可能是对的。
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么有控制、有补偿的死亡,确实比随机恐惧的死亡更“高效”。
但这恰恰是陷阱。
“你在帮它完善仪式,孙洪。”林枫也压低声音,“它在享受我们的恐惧和混乱。现在,你要把恐惧变成算计,把混乱变成秩序——一种它最喜欢的、充满戏剧张力和人性抉择的新秩序。你每打一次分,每列一次名单,都是在为它的晚餐添加更精致的调味料。”
孙洪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冷硬:“随你怎么说。今天开始,我们生存派自己管自己。我们的仓库,我们的食物,我们的人。你们秩序派想怎么死,随便。但别来妨碍我们求生。”
他转身,对手下挥手:“把我们的东西搬回c区仓库!从今天起,那边我们管了!”
c区仓库是船上第二大储备点,存放着近三分之一的瓶装水和压缩食品。
秩序派的人瞬间炸了。
“那是公共物资!”
“你们凭什么独占!”
“抢回来!”
几个年轻人红着眼就要冲上去,被林枫抬手拦住。
冲突一触即发。
生存派的人握紧了武器,秩序派的人也不甘示弱。绝望派中有些人被惊动,茫然地抬头,又麻木地低下。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恐惧和暴力的前奏。
林枫看着孙洪,又看了看身后那些愤怒而恐惧的同伴。如果现在爆发冲突,会死多少人?冲突中滋生的仇恨和暴力,又会催生出多少额外的“死亡名额”?
他想起了轮机长幽灵的话:船吃得越脏,它越饿。
“让他们搬。”林枫说。
秩序派的人群一片哗然。
“林先生!”
“那是我们的命!”
孙洪也有些意外,眯起眼睛看着林枫。
“c区仓库,你们可以暂时管理。”林枫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但每日消耗必须登记,接受核查。如果发现私藏、浪费、或用于胁迫他人,秩序派有权收回管理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生存派每一个人。
“还有,你们的‘评分标准’和‘建议名单’,仅限于你们生存派内部。如果你们自愿用这种方式决定内部人员的生死,那是你们的自由。但——”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额头的烙印在皮肤下微微发亮。
“——如果这份名单,敢列上一个非生存派的名字,哪怕一个。”林枫盯着孙洪,“我会亲自把提议者的名字,刻在船钟上。我保证,他活不到下一次钟响。”
这话里的杀意,冰冷而真实。
孙洪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这个前刑警不是在虚张声势。
“……好。”孙洪最终点头,“我们自己管自己。但你们秩序派,也别来对我们指手画脚。”
他挥手,带着生存派的人,扛着从c区仓库搬出的物资,浩浩荡荡离开了餐厅。
秩序派的人看着他们离开,又看向林枫,眼神里充满了不解、愤怒和一丝被背叛的委屈。
“为什么让他们拿走?”一个年轻志愿者忍不住问,“那是大家的东西!”
“因为现在抢回来,会死更多人。”林枫转身,面对着自己的人,“而且,他们拿走的,不光是物资。”
他指向生存派离开的方向。
“还有诅咒的注意力。”
陈浩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让他们去实验‘主动献祭’的后果?”
“对。”林枫点头,“孙洪以为自己找到了漏洞。但他没意识到,主动将同类分为三六九等并送上祭坛,这种行为本身蕴含的‘恶意’和‘冷酷’,可能比随机死亡更‘美味’。我们需要数据,需要看到系统对这种行为的反应。而他们,自愿成为了实验组。”
苏婉倒吸一口凉气:“可那是四十多条人命……”
“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林枫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们能做的,是记录下一切,然后……”
他没有说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然后,用他们的尸体,铺出一条或许能让后来者避开陷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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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白天,船上的气氛分裂成了三个泾渭不明的世界。
生存派占据了船尾c区,他们真的开始“打分”。争吵声、哭求声、威胁声不时传来。有人为了加分,主动承担最脏最累的活。有人为了不被扣分,隐瞒病情,甚至将受伤的同伴藏起来。
秩序派退守船中部的活动区域和指挥室,继续整理资料,研究传承方案。但气氛压抑,人人自危。林枫额头的烙印越来越明显,即使在常态下,也能看到眉心处一个极淡的、天平形状的暗红色轮廓。他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里间,撰写那份真实的《调查报告》,只有苏婉送饭时才能短暂见他一面。
绝望派则散布在各处公共场所,像一群逐渐腐烂的静物。有人开始出现幻觉,对着空气说话。有人彻底失禁,瘫在原地,任由污秽蔓延。死亡在他们中间悄然发生,不是午夜,不是仪式,只是单纯的……熄灭。
傍晚,陈浩带来了最新的数据。
“冲突指数和死亡残酷度的正相关性,确认了。”他将一张图表递给林枫,“第六日械斗,死亡15人,其中8人死状极端。而今天白天,生存派内部的争执和欺凌事件,已经引发了三次即时死亡。”
图表上,三个新出现的死亡案例被标红。
案例一:一个老人因年龄被扣分,与评分者争执,被推搡倒地,后脑撞到桌角。死亡时间:争执后27分钟。死状:头颅变形,但表情扭曲成狂笑。
案例二:一个女人为保护患哮喘的儿子,自愿上榜,但要求孙洪签字画押保证保护名额。孙洪拒绝,称“口头承诺即可”。女人情绪崩溃,抢夺旁边人手中的铁管反击,被数人围殴致死。死亡时间:冲突后13分钟。死状:全身骨骼多处断裂,但眼睛瞪圆,死死盯着孙洪的方向。
案例三:一个年轻人为加分,举报同伴私藏饼干。同伴怀恨,趁其不备,用削尖的塑料片刺入其颈动脉。死亡时间:袭击后6分钟。死状:失血过多,但血液在地上形成了诡异的、像是指向某个方向的箭头图案。
“看死亡时间。”陈浩指着图表,“越来越短。从之前的延迟1-3天,缩短到几十分钟。而且死状越来越‘戏剧化’。系统在加速响应,并且在加工死亡,让它们更符合某种‘叙事’。”
林枫看着图表,胸口传来一阵闷痛。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心口上方,像一个逐渐收紧的绞索。
“它在学习。”林枫说,“学习如何更高效地从我们的自相残杀中提取能量。孙洪的‘评分制’,为它提供了一套完美的剧本。”
窗外,浓雾渐深。
第八夜,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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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0 生存派c区仓库外
林枫带着苏婉和陈浩,潜伏在阴影里。他们需要亲眼看到,“主动选择”的第一次实践。
仓库门开着,里面点着几盏应急灯。四十多个生存派成员聚集在一起,气氛凝重。
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白纸,上面列着十个名字。
孙洪站在名单前,手里拿着一份手写的“契约”。
“念到名字的人,出列。”孙洪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有些沙哑,“自愿上榜的,过来按手印。你的保护名额,我们会记下。”
第一个名字,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教授。他颤巍巍地走出来,脸上有种认命的平静。他在契约上按下手印,红泥像血。
第二个,是一个在械斗中失去一条腿的中年男人。他拄着拐杖,骂骂咧咧地按了手印,要求保护他还在读大学的女儿。
第三个,第四个……
名单上的人,有老弱,有伤病,也有两个没有任何亲属、性格孤僻的年轻人。
第十个名字念出来时,仓库里一片死寂。
那是孙洪自己的名字。
所有人都愣住了。
孙洪看着名单,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笑。
“总得有人带头。”他说,走到契约前,用力按下自己的手印,“我的保护名额,给我兄弟刘猛。”
那个叫刘猛的手下眼睛瞬间红了:“洪哥!”
“少废话。”孙洪推开他,转身面对所有人,“按了手印的,到隔壁房间休息。其他人,守着门口。午夜钟响之前,谁也别打扰他们。”
十个被选中的人,被送进了隔壁的小仓库。门从外面关上,但没有锁。
孙洪和其他人留在主仓库,沉默地等待着。
林枫在阴影中看着这一切。孙洪比他想得更复杂。这个提议“主动选择”的男人,自己走进了名单。是为了取信于人?是为了赎罪?还是……某种更扭曲的自我献祭?
23:55。
温度开始下降。
墙壁渗出细密的水珠。
状态切换的前兆。
隔壁小仓库里,传来压抑的哭泣声,然后是低声的祈祷,最后是一片死寂。
23:59。
主仓库里的生存派成员,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武器,屏住了呼吸。
孙洪站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像一尊雕塑。
00:00。
钟声,响了。
但这次的钟声……不对劲。
不是从船钟传来,也不是从脑海深处响起。
而是从隔壁小仓库的墙壁里,一声接一声,沉闷、粘腻,像有什么东西在墙壁的夹层里敲击着锈蚀的管道。
咚。
咚。
咚。
……
十声。
正好十声。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五分钟。
孙洪深吸一口气,走向小仓库的门。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推开。
应急灯的光照进去。
仓库里,十个人还在。
他们或坐或站,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
“老李?王叔?”孙洪试探着叫了一声。
最靠近门口的那个老人,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
没有变化。
还是那张布满皱纹、带着平静赴死神情的脸。
但那双眼睛……
瞳孔深处,一点暗金色的、如同余烬般的光,正缓缓亮起。
他张开嘴,声音嘶哑,仿佛很久没说过话:
“……自愿……祭品……”
“……契约……成立……”
话音落下,十个人的身体,同时开始透明化。
不是像以往死者那样直接消失,而是像被橡皮擦从边缘开始涂抹,一点点擦除。在彻底消失前,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仓库外的其他生存派成员。
十双眼睛里,那点暗金余烬,同时闪烁了一下。
像是在标记。
然后,他们彻底消失了。
地板上,只留下十个模糊的、由水渍构成的人形轮廓。
以及,空气中弥漫开的、淡淡的……熏香味。
像教堂,像葬礼,像某种仪式结束后残留的气息。
孙洪站在原地,脸色惨白。他身后的生存派成员,有人开始呕吐,有人瘫倒在地,有人喃喃自语:“他们……他们真的自愿了……那眼神……那眼神……”
林枫在阴影里,看着这一切。
他明白了。
自愿的祭品,不仅提供了“概念能量”。
他们还成为了媒介。
他们的眼睛,看到了幸存者。
他们的“自愿”,像一道桥梁,将诅咒的注视,直接引渡到了那些参与选择、目睹选择的人身上。
孙洪的“最优解”,打开的是一扇更深的地狱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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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转身,带着苏婉和陈浩悄然离开。
回指挥室的路上,陈浩颤抖着记录刚才的一切。苏婉脸色苍白,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蛇杖印记在剧烈发烫。
“自愿祭品……会成为标记的传导者……”陈浩边写边喃喃,“这比随机死亡更可怕……它会像病毒一样,在主动参与仪式的人中间扩散……”
林枫没有说话。
他胸口的那圈金色纹路,在刚才目睹一切的瞬间,猛地向内收紧了一圈。
现在,纹路的末端,已经抵住了心脏的正上方。
只差最后一点距离。
而他额头上的烙印,在浓雾的夜色里,正散发着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的暗红色光晕。
像一枚已经盖下、只等火漆冷却的印章。
第八夜,过去了。
但某些东西,已经被永久地改变了。
回到指挥室,林枫看向白板。
陈浩已经更新了数字:
【生存派】- 30人(-10)
【秩序派】- 30人
【绝望派】- 55人
孙洪的“主动选择”,第一次实践,就精准地抹去了十个生存派成员。
而代价是,剩下的三十人,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了一种被无形之物凝视的惊惶。
林枫拿起笔,在《调查报告》新的一页上写下:
【第八日观察:当人类试图用自己的理性为诅咒制定规则时,他们往往只是在为祭坛雕刻更华丽的花纹。】
【自愿,是最高效的献祭。】
【而见证自愿的人,将成为下一批祭品的候选。】
写完,他放下笔,看向窗外。
浓雾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满足的叹息。
第九天,即将到来。
而“主动选择”的瘟疫,才刚刚开始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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