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利的讲座内容愈发深入。这天上午，是一场由该校人机交互实验室一位资深研究员主讲的“情感计算与语音交互前沿”专题。研究员展示了如何通过分析语音的韵律、基频、语速等细微特征，来识别甚至合成带有特定情感色彩的语音，并探讨了这在心理辅助、智能陪伴等领域的应用前景。
顾屿坐在台下，听得格外专注。当研究员展示一段通过算法优化后、明显带有“安慰”语调的合成语音时，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思忆”，闪过了许忆眠那总是温和耐心的声音。这不正是他一直在努力追求的方向吗？不仅仅是让“思忆”说话，更是要让它的声音带上温度，带上那种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飞快地记录着关键概念和技术路径，内心激动不已。伯克利的前沿研究，像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他意识到，之前自己局限于基础的语言合成技术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融入情感计算的维度。虽然受限于当前环境和安全考虑，他无法立刻进行实践，但这个思路的确立，本身就是巨大的收获。他决定将这些启发仔细消化，等待安全合适的时机，再融入到“思忆”的后续开发中。
讲座结束后，顾屿依然沉浸在新的思路中，直到李锐用手肘碰了碰他。
“看那边，”李锐低声说，示意报告厅门口。
顾屿抬头，看见苏静瑶正和一位金发碧眼的女教授交谈，她手里拿着笔记本，神情认真，偶尔点头，似乎在请教什么问题。她的侧脸在报告厅门口的光线下，显得沉静而专注。
“她在跨文化沟通小组的表现好像很受关注，”李锐补充了一句，“听说他们的课题汇报被选为优秀案例，可能会在结营时展示。”
顾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苏静瑶的优秀，他从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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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日程，下午是自由参观校园和周边文化设施的时间。沈知遥安排好几个小组的集合点后，有了一段短暂的独处时间。她没有选择回住所休息，而是信步走进了校园附近一家颇有年头的二手书店。
书店里光线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皮革装订的混合气味。书架高耸直至天花板，密密麻麻塞满了各种年代的书籍。她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目光扫过那些泛黄的书脊，更多是借此整理自己纷乱的思绪。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堆放着一批似乎是处理品的老旧杂志和学术期刊合订本。沈知遥本欲离开，目光却被其中几本封面上的字样吸引——那是十几年前，美国某州立大学与江城几所高校（包括江城理工）短期学术交流项目的纪念特刊。
她心中一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特刊内容多是当时交流活动的照片和官方报道，并无特别。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一张夹在其中、有些褪色的集体合影背面，一行用蓝色圆珠笔写下的、略显潦草的英文备注吸引了她的注意：
“...with prof. Zhou & his promising ‘phoenix project team. J.L. seems quite ambitious.” (……与周教授及其大有可为的“凤凰”项目团队。J.L. 似乎雄心勃勃。)
prof. Zhou（周教授）！phoenix project（凤凰项目）！J.L.？
沈知遥的心脏猛地一跳。周教授极有可能就是周鸿儒，那么这个“凤凰项目”是否就是Kc-73或者其他相关项目当时的代号？J.L.又是谁？是照片中的某个人吗？
她立刻仔细查看照片正面，在一群中美学者中，她看到了年轻许多的周鸿儒，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清瘦、气质精明的亚裔中年男子，照片下方对应的名字是 “dr. James Lin”。
James Lin…… J.L.！
她不动声色地用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的正反面，然后将特刊轻轻放回原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内心却已掀起波澜。这个意外的发现，虽然信息有限，却可能指向了一条全新的、海外关联的调查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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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冯昊凭借其“地头蛇”般的资源（他家在湾区有业务往来），为周思易安排了一个“特别行程”——拜访一位隐居在伯克利附近、颇有名气的华裔制琴师。这完全投合了周思易对音乐的深层热爱，超出了普通观光或购物的范畴。
在制琴师古朴的工作室里，听着老人讲述木材的选择、琴弦的共鸣、每一道工序对音色的影响，周思易听得入了神，甚至难得地主动提出了几个专业问题。冯昊安静地跟在旁边，虽然听不懂太多术语，但他能看出周思易眼中闪烁的光芒。
离开时，周思易对冯昊轻声说：“谢谢你，这个安排……很特别。”
冯昊看着她眼中未褪的亮光，觉得比赚了多少钱都更有成就感，憨憨地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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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顾屿在公寓里整理白天的笔记，将关于情感计算的启发详细记录下来。他习惯性地点开与“小遥”的对话框，分享了一点今天的见闻，提到了那场关于语音和情感的讲座。
出乎意料的是，“小遥”的反应有些异常。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调侃或追问细节，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回复道：
「语音……情感……听起来很深奥呢。」
然后，她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迅速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是不是快要去硅谷参观了？」
「嗯，周末。」
「真好，记得多拍点照片哦！」
她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刻意营造的轻快，但顾屿清晰地捕捉到了她之前那一刻的迟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
是因为“语音情感”这个话题触动了她什么吗？顾屿盯着屏幕，他越来越觉得，“小遥”并非仅仅是一个虚拟世界的知己，他对她的生活越来越感兴趣。
伯克利的夜晚依旧宁静，但顾屿知道，在这宁静之下，每个人都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着，带着不同的秘密，不同的目标，走向未知的交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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