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百工汇聚
宣州燕山隘口外的荒原上，凛冽的北风卷起枯草，却在十一月上旬的这个清晨，被另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所压制——那是数百名精壮民夫整齐列队的脚步声，伴随着工匠们清点工具的叮当声，打破了边境一贯的寂静。
陈平一身简便戎装，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这位由文转武的将领，此刻展现出非同寻常的组织才能。他面前站着的是从宣州及邻近州县征调来的匠人和民夫，他们按照各自的专长被划分为不同的组别：路基组、石工组、木工组、后勤组，井然有序。
“诸位！”陈平声如洪钟，“今日起，我们将开辟一条通往草原的商路。此路一成，边境百姓便多了一条活路！”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喧哗。这些来自各地的民夫，多数是因边境连年战事而失去田产的流民，听闻官府征工，不仅管吃管住，还有工钱可拿，个个精神抖擞。
后勤组的主管快步上前禀报：“将军，首批两万件棉衣已从江南运抵，足够应对这个寒冬的施工所需。”
站在木台侧后方的轩辕明璃——此刻在所有人眼中，她便是镇北公主轩辕明凰——微微颔首。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银甲，外罩墨色斗篷，端坐于特制的元帅椅上——那是顾清辞特意为她改造的，既能彰显主帅威严，又不必长时间站立劳累。
“开伙！”随着一声吆喝，十几口大锅同时升腾起热气。后勤组架起的临时灶台上，新磨的面粉被倒入沸水中，很快便熬成稠粥。更让民夫们惊喜的是，每碗粥里还添了一勺咸菜，这在寻常民夫工程中已是极好的待遇。
沈清韵站在明璃身侧，低声道：“这棉衣的推广，怕是比修路本身影响更深远。”
明璃会意，轻声道：“此事容后再议。眼下最要紧的，是确保工程顺利开工。”
第二节 蛛网密探
当日下午，宣州城内的临时行馆中，沈清韵面前摊开一张巨大的宣纸，上面已经开始绘制复杂的关系网络图。
“陆权派的根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厚。”沈清韵手中的炭笔在纸上快速移动，“后世史书记载的几位陆权派核心人物，现在看来都还只是中低层官员，但他们的姻亲、师承关系却四通八达。”
顾清辞从门外进来，将一叠文书放在案上：“这是从枢密院调来的官员档案。”
沈清韵抬头：“正好，我们可以采用多维度分析法。首先是地理维度——赵氏家族的势力分布……”她在纸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圈，“云州、朔州，这是他们经营多年的地盘。”
明璃从内间走出，她已经换下了那身沉重的甲胄，穿着简便的常服，更显露出她原本的气质。
“我倒觉得，”明璃轻声道，“可以借鉴商号查账的方法。每个官员看作一个账目，他的政绩是明账，人脉关系则是暗账。”
沈清韵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说得好。我们可以建立一套评估体系：家世背景、官职实权、姻亲关系、师承脉络、政见主张……这五个维度，足以将一个官员的派系归属分析得清清楚楚。”
“不过……”沈清韵忽然停顿，“最让我在意的是，后世记载中，陆权派在两年后会有一个突然的崛起，现在想来，恐怕与北境军权的变动有关。”
第三节 铁证追踪
与此同时，在距离宣州两百余里的云州边境线上，萧越与蒋维钧正率领一队骑兵，巡查着一个偏僻的军械库。
“这批神臂弩的编号，与军械监记录的对不上。”萧越面色凝重，“至少缺失了三十具。”
蒋维钧指着库房角落：“这里原本应该存放的是新式弩机，现在却变成了普通弓弩。”
萧越蹲下身，仔细查验地上的痕迹：“至少半个月前就被调包了。看守的士兵要么是同谋，要么就是严重的失职。”
此时正值午后，众人寻了处背风的山坳稍作休整。
蒋维钧递给萧越一个水囊，状似无意地问道：“萧将军似乎……对殿下格外关心？”
萧越接过水囊的手微微一顿：“蒋副将何出此言？”
“京中述职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殿下。现在巡查军械，每到一处都要反复核对。”
萧越沉默片刻，望着远处的山峦：“有些话……我一直想对殿下说。只是如今军务繁忙，怕是不合时宜。”
“末将倒是觉得，”蒋维钧意味深长地说，“有些话，说得越早越好。毕竟……北境局势瞬息万变。”
“我知道。”萧越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腰间的刀柄上摩挲，“等查清这批军械流失的真相，我便找个机会……”
第四节 暗影北上
夜幕降临，宣州行馆内烛火通明。
明璃、沈清韵、顾清辞三人围坐在案前，上面摊开着北境舆图。
“女真部落那边，我们的手伸得还不够长。”明璃的指尖点在辽东地区，“我需要知道他们的内部动向，特别是几个大部落之间的联盟情况。”
沈清韵抬眼：“我的建议是，不要急于求成。可以先从商人入手，通过贸易往来建立情报收集点。”
顾清辞补充道：“凤翔卫在辽东原本就有几个暗桩，或许可以借此扩展。”
明璃沉吟道：“我在想……是否可以借鉴流云帮在江南的发展模式？先建立几个可靠的点，再慢慢连成线，最后形成网络。”
“不过，”她的神色转为严肃，“这其中风险极大。女真各部落对大夏的敌意由来已久……”
“但若是能够成功……”沈清韵接话，“对我们的战略价值不可估量。不仅可以掌握女真人的动向，甚至可能影响他们的决策。”
“此事……”明璃顿了顿，“或许可以从三个方向入手：一是通过边境贸易收集情报；二是派人伪装成商人深入部落；三是在边境地区设置监听点。”
明璃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记得之前海昭表弟从辽东带回来一些女真部落的讯息。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着手。”
第五节 开工大吉
景和十年十一月十日，清晨。
燕山隘口外的荒原上，旌旗招展。数千名民夫整齐列队，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崭新的棉衣，手中拿着各式工具。
陈平站在最前方，举起手中的令旗：“吉时已到——开工！”
霎时间，荒原上响起震天的号子声。壮汉们挥舞着镐头，开始平整路基；石工们开采山石，准备铺设路面；木工们则开始搭建沿途的驿站和休息点。
明璃站在远处的高地上，望着眼前这幅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不仅仅是修一条路，这是在与传统的边防策略进行博弈。
“每里二百两……”她轻声自语，“这笔花费，比起每年数千万贯的北耗，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若是能够通过这条路，打开与草原的贸易通道，其带来的收益可能会远超我们的想象。”
沈清韵走到她身边：“这只是开始。等到春天，道路畅通，商队往来，那时的收益将源源不断。
顾清辞低声道：”殿下，风大了，该回去了。“
明璃却摇了摇头：”再等等……我想看看，这条路究竟能带给我们什么。“
她的目光越过正在施工的人群，投向远方的草原。那里是未知的领域，充满了危险，但也蕴藏着无限的机遇。”
第六节 棋局渐开
当夜，宣州行馆。
明璃独坐灯下，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这是她与姐姐相认时的信物之一。
窗外，修路工地上依然亮着点点火光，那是夜间值守的民夫和巡逻的士兵。
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不仅仅是在替代姐姐守护北境，更是在布局一盘更大的棋局。修路、通商、追查军械、扩展情报网络……这些事情环环相扣，互为依托。“
就在她沉思之际，门外响起顾清辞的声音：”殿下，有密信。“
明璃接过那个熟悉的铜管，打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萧将军已经查到第三处军械库……进展比想象中顺利。只是……“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信纸，”这背后的水，恐怕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深。“
她轻轻收起密信，望着窗外的月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盘棋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中途收手的道理。“
此时，远在江南的轩辕明凰，正靠在莫干山行宫的窗前，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轻轻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明璃……“她低声呢喃，”愿你……一切顺利。“
而在北境这条正在修筑的路上，无数人的命运，正在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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