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姥姥这话音还没落地呢，我手里那塑封的二维码卡片还带着她老人家身上的凉气儿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老旱烟味，烫手山芋似的。
那判官，顶着个乌纱帽，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得他脸发青，是真急了，隔着老远的公案桌就喊：“张三奶奶！救命啊！这俩魂儿勾错了，阳间肉身还没凉透呢！再耽搁一会儿，那边IcU一拔管，这责任算谁的？俺这季度考评非得吃‘丙下’不可！”
周围几个等着办事的鬼魂也抻脖子看热闹，交头接耳，嗡嗡声又起来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大爷鬼嘀咕：“好家伙，阴间也搞KpI？比我们厂还狠呐……”
姥姥拿烟袋锅子虚虚一点那判官：“嚎啥嚎？掉线把你胆子也掉没啦？屁大点事儿！”她扭头瞪我，下巴一扬，“肇中儿，愣着干啥？扫码！上号！”
我手有点抖。这地府，还有号呢？我哆嗦着掏出我那阳间带来的手机——嘿，您猜怎么着，满格！还是5G信号！运营商显示“幽冥通”。
点开扫一扫，对准那金光闪闪的二维码。
“嘀”一声。
手机屏幕猛地一亮，弹出一个界面：暗红色背景，透着古朴威严，顶上几个遒劲的墨字——“东北铁刹山幽冥VIp业务系统”。底下登录框自动填充了我的用户名——“丁肇中_张三奶奶荐”，密码是一串星号。
我手指头悬在“登录”按钮上，有点怵。姥姥的烟袋锅子不轻不重地又在我后腰上捅了一下：“点啊！怂样！还得姥姥手把手教？”
我眼一闭，心一横，点了下去。
界面一跳，简洁明了。几个图标：【查魂】、【引路】、【沟通】、【特殊加急】。
“点那个【引路】！”姥姥指挥。
我赶紧戳开。【引路】里面又分：【返阳通道】、【地府各殿】、【特殊区域】。底下还有个鲜红的加急按钮，标注“消耗功德点”。
“对喽！就这个返阳加急通道！输入判官给的勾魂批票号！”姥姥凑过来看，烟袋锅子差点戳屏幕上。
那判官赶紧隔着桌子报过来一串数字：“阴差勾字，号！”
我输进去，点击查询。
进度条嗖一下跑满。屏幕上弹出两个名字、生辰八字、还有黑白身份证照——俩大哥，一个看着像健身教练，另一个像程序员，头发有点稀疏。
【状态：已确认，阳身未寒，符合紧急返阳条件】 【可用通道：VIp3号快速通道（需消耗推荐人功德点：50）】
“确认！加急！”姥姥毫不犹豫。
我点了确认。屏幕弹出提示：【正在调度……已联系附近值班鬼差……滴！分配成功！请指引目标魂体至“VIp候车道”，车牌：幽A·VIp003，预计到达时间：15秒】
我这头刚看完，就听见殿外一阵低沉的、类似超跑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稳稳停在外头。一个穿着现代保安制服、但帽子底下露出俩牛角的身影探进来，手里拿着个平板：“哪位叫的VIp003？返阳的，赶紧上车，赶时间！”
那判官长舒一口气，赶紧示意旁边两个一脸懵圈的鬼魂跟着那牛头保安出去。俩鬼魂还在那嘀咕：“这服务……挺到位啊？”“早知道死了还能滴滴叫车，我那天就不挣扎了……”
判官擦擦脑门子的虚汗，对着姥姥连连拱手：“哎呦喂，可算送走了！张三奶奶，您老这VIp通道真是救了大命了！回头功德点我给您申请双倍补上！”
姥姥得意地哼了一声，抽了口烟，吐出的烟圈在LEd大灯下变成个小小的狐狸头形状，又散开。
她拽着我胳膊：“走着，乖孙，带你去见识见识咱家的‘办事处’！”
绕过阎罗殿那吵吵嚷嚷的主办公区，往后殿走。越走越安静，灯光也没那么刺眼了，换成了有点昏黄但暖洋洋的光。拐过一个回廊，眼前出现个小偏殿，门脸不大，古色古香，门口挂个木牌，用朱砂写着那行“东北铁刹山驻幽冥办事处”。
门口两边，嘿，蹲着俩玩意儿！不是石狮子，是俩胡家仙的雕像，石头刻的狐狸，活灵活现，眼睛处嵌着黑曜石，滴溜溜的好像会转。
姥姥刚走到门口，那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里面飘出更浓的烟味，但不是呛人的那种，是供香那种沉稳的甜香。
屋里头，陈设简单，一圈电炕——对，地府也有电炕！炕桌上摆着几个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似乎是监控画面，显示着各条黄泉路和关卡口的实时路况。一个穿着旧式褂子、梳着油头、看起来像师爷的老鬼，正盘腿坐在炕上，手指在平板上下翻飞，忙得头都不抬。
“三奶奶回来啦？”那老鬼师爷扶了扶眼镜，“刚又走了一单加急？功德点记上了。对了，黑妈妈那边传话过来，说让您得空去一趟，商量一下明年‘鬼门关春运应急预案’，今年这拥堵程度同比又上升了百分之三百，得提前布局……”
他说着，终于抬眼看见了我，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一下，点点头：“呦，这就是咱家顶香的弟马？看着是嫩了点，不过能跟您走阴下来，根骨还行。回头给他办个地府临时通行证，方便以后干活。”
我站在那儿，脚底下是地府偏殿的电炕沿儿，听着这老鬼师爷用汇报工作的口气说着春运、KpI、功德点，感觉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姥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磕磕烟袋锅子，冲我咧嘴一乐，露出两颗尖尖的牙：“咋样，乖孙？现在知道咱老东北出马仙，搁哪儿都是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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