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碎屑和油污，映照着摇曳的应急灯光，像一片绝望的沼泽。老张被紧急转移到相对干燥的角落，赵大爷正用最原始的方法为他止血，但那根贯穿大腿的钢筋如同死神的镰刀，时刻威胁着他的生命。水流声哗哗作响，像是生命在不断流逝的倒计时。
陈默站在积水中央，闭上双眼，意识沉入识海。在他来，整栋楼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剧烈摇晃的破船，而地底那股被激怒的能量，就是掀起这场风暴的巨兽。
河图，载入归墟1.7协议，启动能量路由程序。陈默在心中默念。
【警告：协议完整性仅1.7%，运行风险极高】
【存在性侵蚀将达到临界点，建议中止】
执行。陈默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他缓缓抬起双手，那半透明的左臂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在他的意识中，残缺的阵纹如同破碎的代码片段，被他强行拼凑在一起。这不是完美的解决方案，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紧急补丁。
浩子，带三个人去楼梯口守着，不能让任何东西打扰他！王大妈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站在陈默身前，像一堵人肉盾牌。
浩子二话不说，带着几个年轻人迅速就位。他们手中紧握着从士兵那里缴获的武器，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赵大爷一边照看老张，一边紧张地关注着陈默的状态。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正在变得粘稠，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每个人都呼吸困难。
陈默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些汗珠刚一出现就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中。他开始引导地底狂暴的能量，这不是对抗，而是疏导 - 就像在洪水中开凿一条泄洪渠。
路由协议启动中...陈默喃喃自语，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地底的能量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他铺设的路由通道奔涌而上。一部分能量被他引导着加固楼体结构，那些蔓延的裂缝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另一部分能量则在他精准的控制下，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流向...
目标锁定：敌方钻探点。陈默的右眼突然睁开，那片灰白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在他的感知中，的钻探设备就像系统中的一个恶意进程，正在疯狂消耗着核心资源。而现在，他要给这个进程注入一段致命的代码。
能量偏转，开始。
狂暴的混沌能量在他的引导下，化作一道无形的洪流，直奔家私城方向而去。这一刻，陈默感觉自己就像握住了闪电的缰绳，每一秒都在与毁灭共舞。
家私城内，的指挥官正满意地看着钻探数据。进度已经达到78%，再有几个小时，他们就能捕获这个珍贵的能量源。突然，所有的仪器开始疯狂报警。
怎么回事？指挥官厉声问道。
地底能量出现异常波动！读数正在急剧上升！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惊恐。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整片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钻探点周围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仿佛地底的岩浆正在上涌。
撤退！立即撤...指挥官的命令还没说完，一道炽热的能量就从钻探点喷涌而出，瞬间吞没了整个设备。昂贵的钻探机械在高温中熔化变形，周围的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为了灰烬。
能量爆发的冲击波甚至波及到了小区，整栋楼都在剧烈摇晃。但奇怪的是，这次摇晃中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感 - 陈默引导的能量在摧毁敌人的同时，竟然也在保护着这座建筑。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
就在能量爆发达到顶峰的瞬间，陈默感觉自己的右眼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剧痛。他闷哼一声，鲜血从右眼的眼角渗出，但那血不是红色的，而是带着混沌能量的灰白色。
【警告：视觉模块受到不可逆损伤】
【存在性侵蚀度：63%...68%...75%...】
陈默强行维持着意识的清醒，他能感觉到右眼的视野正在迅速暗淡，最终彻底陷入黑暗。不仅如此，那片黑暗还在不断扩散，吞噬着他仅存的色彩感知。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右眼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灰白。
阵法缓缓停止运转，地底的能量重新恢复了平静。钻探的轰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结...结束了？有人怯生生地问道。
浩子第一个冲到窗边，只见家私城方向升起滚滚浓烟，那些令人恐惧的机械轰鸣已经彻底消失。他激动地转身，声音都在发抖：他们的钻探点...炸了！
短暂的寂静后，地下室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人们相拥而泣，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但很快，欢呼声就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身上 - 他依然站在积水中，左半身透明得几乎能看到背后的墙壁，而右眼则彻底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色。水珠顺着他透明的手臂滑落，在积水表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这一刻，他既像是拯救了所有人的英雄，又像是一个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怪物。
王大妈第一个走上前去，她想要扶住陈默，却在触碰到他透明的手臂时下意识地缩回了手。那触感冰冷而虚无，完全不像是人类的肢体。
小陈，你的眼睛...王大妈的声音带着哽咽。
陈默缓缓转过头，用仅剩的左眼扫视着众人。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人眼中的复杂情绪 - 有感激，有敬畏，但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恐惧。
代价而已。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失去一只眼睛的人不是他自己。
赵大爷快步走来，仔细检查着陈默的右眼，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不是普通的失明...眼球的结构完全被混沌能量同化了。小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默轻轻推开赵大爷的手：看到，只是方式和以前不同了。
确实，在他的感知中，右眼虽然失去了视觉，却能够直接能量的流动。此刻在他右眼的中，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能量流动的图谱 - 地底平静下来的混沌之眼像是一个蓝色的能量源，楼里的每个人则散发着强弱不等的生命光辉。
就在这时，老张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老张！你醒了！浩子惊喜地叫道。
老张艰难地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设备...水泵...
都保住了！王大妈连忙安抚道，多亏了小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老张在看到陈默的瞬间，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惧。这位曾经与陈默并肩作战的老兵，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本能的恐惧。
陈默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积水在他脚下泛起涟漪。他理解这种恐惧 - 当你朝夕相处的同伴突然变得半透明，眼睛变成非人的灰白色，任谁都会感到不安。
先救治老张。陈默的声音依然平静，水资源的问题，我会想办法。
他转身走向楼梯，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那些目光复杂地追随着他的背影 - 感激与恐惧交织，敬佩与疏离并存。
走在昏暗的楼道里，陈默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右眼虽然失明，但那其中蕴含的混沌能量却与脑海中的阵纹产生了某种共鸣。这或许是一把双刃剑 - 既是更深的侵蚀，也可能成为新的力量。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默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右眼的黑暗与左眼的光明形成诡异的对比，就像他此刻的处境 - 拯救了大家，却失去了作为的认同。
楼下的欢呼声隐约传来，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但陈默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天空渐渐泛白，黎明的曙光透过窗户，在他半透明的身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默抬起手，看着光线穿透自己透明的手指，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这一夜，他以一只眼睛的代价，暂时守住了这个摇摇欲坠的。
但下一次，代价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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