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林清风走进熟悉的楼道。
“啪嗒”一声，他的脚步声触发了老旧的声控灯，昏黄的光晕洒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他孤单的影子。
推开家门，一股白菜猪肉混合着醋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苏小琳系着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卡通围裙，正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刚烫好的、碧绿的小青菜。
“你总算回来了。”她看他一眼，嗔怪的语气里全是关心，顺手把筷子塞进他手里，“赶紧吃，这是给你热的第三遍了，再不吃就只能吃皮了。”
林清风在小小的折叠饭桌旁坐下。
一盘饺子，一碟陈醋，一盘青菜。
窗外是城中村特有的、嘈杂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声响。屋内是昏黄却让人心安的灯光。
他夹起一个饺子，在醋碟里滚了一圈，送进嘴里。
就是这个味道，能让他从那些动辄亿万的资本博弈中，变回一个普通人。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苏小琳在他对面坐下，手肘撑着下巴，满足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我今天特地去问了，那个楼盘最小的户型是四十平米的一居室，虽然小了点，但厨房卫生间都有，还是精装修交付，我们到时候买点家具就能住进去了。”
她掰着手指，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首付大概要二十多万，我们现在还差不少……”她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但很快又重新鼓起劲，“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攒！我下个月开始，晚上也去超市帮忙理货，一个月能多拿一千块钱呢！”
一千块钱。
林清风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看着苏小琳充满期盼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对一个家的渴望。
而他明天要执行的计划，只是第一步，最终的目标，是清算一个价值数亿的资本网络。
“清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攒够首付呀？”她轻声问，带着一点点不确定。
林清风咽下嘴里的饺子，抬起头。
他没有说“我马上就有钱了”，也没有说“我带你去看更好的”。
他只是迎着她的目光，语气笃定地，说出两个字。
“很快。”
……
第二天清晨。
沪市，另一处更偏僻、人员混杂的网吧。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泡面和香烟混合的味道。
林清风选了一个最深的角落，这里的摄像头布满了灰尘。
这次操盘，需要绝对的匿名。
他没有碰那张黑色的金属卡，而是先用自己那个盈利二十九万的个人账户，登录了交易软件。
屏幕亮起，东海科技的行情界面跳了出来。
九点十五分，集合竞价开始。
盘面上，全是代表下跌的绿色。
跌停价1.67元的位置上，卖一的封单数量已经超过了十万手，一千多万的资金形成的巨大卖单，死死地压在那里。
九点二十五分，集合竞价结束。
开盘价，-10%，1.67元。
整个市场，一片死寂。
股票论坛里，昨天还抱有幻想的散户，此刻只剩下绝望的哀嚎和无能的咒骂。
华泰证券的办公室里，陈曦的手心全是冷汗。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恐怖的封单数字，大脑一片空白。
这种局面，是无可挽回的死局。
九点三十分，连续竞价开始。
东海科技的股价，在跌停板上纹丝不动。
网吧的角落里，林清风活动了一下手指，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关掉自己的账户，打开另一个登录界面。
账户名，是一串毫无规律的字母和数字。
密码，是赵一凝昨晚发来的动态口令。
登录。
光标闪烁，账户信息加载出来。
在“可用资金”那一栏，没有具体的数字，只有一个代表着无穷大的符号——∞。
他将光标移动到交易界面。
股票代码：。
买入价格……他没有选择跌停价，而是直接输入了涨停价2.04元。
买入数量……他同样没有输入股数，而是直接在资金一栏，敲下了一个数字。
“30,000,000”。
三千万。
在周围一片“double Kill”、“triple Kill”的游戏音效中，他按下了回车键。
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他按下回车键的同一秒！
华泰证券的办公室里，陈曦眼睁睁地看着东海科技的盘口，出现了比昨天V字反转更难以置信的景象！
压在跌停板上那片厚重到令人绝望的绿色卖单，全部消失了！
分时图上，那根代表股价的白色横线，没有逐步爬升，而是从最低点直线上冲！
-9%！
-8%！
-7%！
股价最终在-6.5%的位置停住，买盘区域，出现了一排刺眼的红色巨量买单。
“天呐……”办公室里，一个年轻的交易员失声喊了出来，声音都在打颤，“撬板了！有人撬板！三千万！我看到单子了！有人用三千万在撬板！”
“救世主……救世主来了！？”陈曦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一把抓起电话，手指因为颤抖，两次才按对了林清风的号码。
电话接通，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林清风！你疯了！你真的用三千万去买！”
“这怎么可能救得回来！这笔钱会马上被恐慌盘吞掉！这是白白送死啊！”
与此同时，沉寂了半分钟的股票论坛，瞬间涌现出无数新帖子。
【卧槽！动了！活了！真的活了！有大资金进场救命了！】
【跑啊！快跑！趁现在有人接盘，能跑多少是多少！】
【撤单！都他妈别卖了！补仓！快！！】
无数在跌停板上绝望排队的卖单，疯狂撤销。
取而代之的，是多空双方，疯狂地在那个刚刚出现的-6.5%的价位争夺。
没几分钟，刚刚冲上去的白色分时线，就再次掉头向下。
网吧里，林清风听着电话里陈曦语无伦次的嘶吼，又看了看屏幕上那片因为“希望”而变得更加混乱的绿色数据。
他从容地切换回自己的个人账户，挂上了一笔新的指令。
买入价格：1.68元。
比跌停价，高一分钱。
做完这一切，他才把手机拿到嘴边，对着话筒，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语调，轻轻回应。
“陈经理，谁告诉你，我是来救市的？”
电话那头的陈曦一窒。
“那三千万，不是救命的资金。”
“那是扔出去的引子，好让所有藏着的卖盘都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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