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查德循声转头望去，正午的阳光斜斜掠过战场，将远处一行人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
两名身披暗纹鳞甲的骑士正护着一位老者缓步而来，他们手中的骑枪斜指地面，枪尖反射的寒光在干燥的空气中微微颤动。
那老者裹在一袭深如墨夜的魔法袍里，袍角绣着银线勾勒的星轨纹路，随着步伐轻轻扫过枯黄的草地。他那头如雪的白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一双翡翠色的眼眸在眼窝深处转动，仿佛有两簇幽绿的火焰在跳动。
胸前垂着的长胡子已近花白，末端用一根银环松松束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握着的魔法杖——杖身似是用千年紫杉木雕琢而成，表面布满细密的魔纹，顶端嵌着的翠绿晶核足有拳头大小，阳光穿透晶核时折射出层层叠叠的绿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查德只看了一眼，脊背便莫名一紧，那是一种被高阶力量锁定的压迫感，他几乎能肯定，眼前这老者绝非寻常角色。
老者在两军阵前站定，骑士分立两侧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没有立刻动手，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魔法杖上的晶核，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
：“我魔法师公会本无与李查德领主为敌的意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查德身后严阵以待的士兵，
“我们所求，不过龙升城而已。若领主肯成全，你我不仅不必兵戎相见，更能成为最好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
李查德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倒要听听老先生的合作之法。”
他心里清楚，开战前摸清对方的底牌绝非坏事，况且龙升城他是要定了，绝无可能拱手让人。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声音陡然提高几分，确保在场的士兵都能听见：
“只要领主交出龙升城，龙生山脉以北的所有土地，尽可交由领主管理。”
他刻意加重了“所有”二字，又补充道，
“公会还会全力支持领主，若你想更进一步……”
话音未落，周围已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谁都明白，在德玛帝国内外交困的当下，“更进一步”四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裂土封王的诱惑，是无数领主梦寐以求的契机。
李查德身后的士兵们脸上纷纷露出动摇之色，连几个老兵都忍不住交头接耳。斯内科·文悄悄凑近一步，低声道：
“大人，这条件……”
“闭嘴。”
李查德冷冷打断，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全场，
“仅凭三言两语就想让人背弃家国？未免太可笑了。”
他调转马头，对着老者朗声道：
“龙升城之属地是德玛帝国的疆土，何时轮到魔法师公会指手画脚？你们无故侵扰帝国领地，妄图强占城池，这般卑劣行径，简直是视帝国律法如无物！”
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剑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
“国王陛下或许能容忍你们放肆，但我李查德不能！今日我便以帝国领主之名，勒令你们即刻撤出龙升城，滚出德玛帝国的疆域！若敢不从……”
长剑重重指向地面，激起一片尘土，
“就用你们的尸骨，来祭奠我那些战死的弟兄！”
这番话掷地有声，士兵们的士气瞬间被点燃，先前的动摇被同仇敌忾取代，数不清的兵器碰撞声汇成一片怒涛：
“杀！杀！杀！”
老者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翡翠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怒意，他指着李查德的手微微颤抖：
“黄口小儿，竟敢污蔑我魔法师公会！老夫好意提携，你却不识抬举，那就让你尝尝魔法的厉害！”
话音未落，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噜声，黑袍下的身体突然迸发出肉眼可见的魔法波动，淡青色的光晕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的青草都被无形的力量压得贴伏在地。
李查德瞳孔骤缩，他虽只是半吊子魔法师，却能看出这股能量的精纯与庞大——绝非普通魔法。他当即厉声喝道：
“所有人后撤五十米！快！”
士兵们早已听说过魔法师的恐怖，闻言毫不犹豫地转身疾退，铁甲摩擦的铿锵声与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唯有斯内科·文依旧站在原地，他握紧腰间的长刀，二级巅峰战士的气息隐隐散发出来。
“你怎么不走？”
李查德皱眉看向他。
“大人身边不能没人。”
斯内科·文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远不及李查德，所谓的保护更像是一种姿态，但他握着刀柄的手却异常坚定。
“我命令你，立刻后撤！”
李查德的声音陡然严厉，他盯着老者身前渐渐成形的魔法光晕，
“这不是你能插手的战斗。”
斯内科·文咬了咬牙，深深看了李查德一眼，最终还是转身汇入后撤的队伍。
此时黑袍老者身前的魔法能量已凝聚成一团旋转的风柱，初时只有水桶大小，转眼间便膨胀到数米高，青色的风柱中隐约可见无数闪烁的光点——那是被高速旋转的气流撕裂的空气。
“旋风风刃！”
有识货的士兵忍不住惊呼出声。
李查德瞳孔骤缩，他曾在古籍中见过这个魔法的记载——四级风系魔法，以高速旋转的风刃形成带状攻击，范围广且穿透力极强。
他不敢怠慢，体内的力量疯狂涌向右手，那柄陪伴他征战多次的巨剑凭空出现在掌心。
“嗡”的一声轻鸣，巨剑在他操控下开始高速旋转，形成一道直径约一米半的银色剑圈，边缘的寒光几乎连成一片光幕。
“去！”
黑袍老者猛地向前一指，风柱骤然加速，无数半米长的风刃如暴雨般从风柱中射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冲向李查德。
“当当当！”
密集的撞击声如同炒豆般接连响起，风刃撞在剑圈上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每一次撞击都让李查德的手臂微微震颤。他脚下的土地被震得簌簌作响，却依旧稳稳站在原地，甚至趁着风刃的间隙，迈开脚步缓缓向前推进。
黑袍老者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年轻领主竟能接下自己的旋风风刃。
他眼中厉色一闪，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吟诵起更加复杂的咒文。
随着他魔力的注入，风柱再次膨胀，直径足足增加了一倍，里面的风刃也拉长到近一米，边缘泛着危险的幽蓝色——那是速度快到极致的表现。
“小心！”
远处的斯内科·文忍不住大喊。
新的风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袭来，这一次的撞击力道远超之前，李查德只觉一股巨力从剑圈上传来，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中，忍不住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喉头一阵发甜。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防御，魔法师的魔力虽强，但近战是他们的软肋，只有靠近老者，才有胜算。
“啊——！”
李查德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体内潜藏的力量被彻底激发，他的双眼泛起淡淡的红光，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巨剑旋转的速度再次加快，剑圈的光芒变得更加炽烈。
他顶着密集的风刃，一步一步地向前突进，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冲锋。
黑袍老者看着不断逼近的李查德，翡翠色的眼眸中终于露出惊骇之色：
“这不可能！”
他失声叫道，
“你明明只是五阶巅峰，怎么可能挡得住我的旋风风刃？就算是六阶战士，也该被风刃撕成碎片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既没有斗气外放的迹象，也没有使用任何魔法道具，仅凭肉身和一把巨剑，竟然能硬抗四级魔法的全力攻击。
李查德没有理会他的惊呼，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站在风柱后的黑袍身影。距离越来越近，已经不到三十米了，他甚至能看清老者因震惊而扭曲的面容。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右脚，准备在靠近的瞬间发动最强一击。
而黑袍老者在最初的震惊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魔法杖顶端的晶核上，原本翠绿的晶核瞬间变成诡异的深紫色。
“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老夫下杀手！”
他嘶吼着，双手按住风柱的顶端，那庞大的风柱竟开始向内收缩，旋转的速度快到出现残影，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抽空，形成一片低气压区域。
李查德心中警铃大作，他能感觉到风柱中蕴含的力量正在急剧攀升，显然老者要动用更强的杀招了。
他不再保留，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全部灌注到巨剑之中，剑圈的光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亮度，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就是现在！”
李查德怒吼一声，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巨剑的旋转骤然停止，随即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横扫而出，硬生生在风刃雨中劈开一条通路。他借着这股冲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黑袍老者扑去，距离瞬间拉近到十米之内。
黑袍老者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仓促间只能加快风柱的收缩。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或许是精血催化的魔力过于狂暴，或许是李查德的突进打乱了魔法的平衡，风柱在收缩到极致时突然剧烈震荡起来，表面的风刃开始无序飞溅。
“不好！”
黑袍老者脸色剧变，他想控制风柱，却发现魔力已经失控。
李查德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在空中一个翻滚，避开几道失控的风刃，手中的巨剑带着破风之声直刺老者胸口。
阳光穿过混乱的风柱，在李查德的铠甲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而黑袍老者在那柄闪烁着寒光的巨剑面前，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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