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平辉的眉头瞬间紧锁成川字，一种强烈到令人心悸的违和感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让他周身泛起一丝寒意。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在检查室里分析着赤子炫流提供的、关于“遛猪人”今天会出现在医院的情报，这情报来得突然，其真实性尚待考证。
可转眼之间，那个本该是“即将到来”或者“可能潜伏”的目标，就这么突兀地、静止地杵在了医院大门口，姿态与他们之前看着他走向内科诊室时截然不同，仿佛他从未移动过，一直就站在那里，像一个被设定好的场景道具。
这种时间与空间上的错乱感，让经验丰富的秦平辉也感到一阵短暂的思维凝滞。一旁的老周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这不可能”的震惊与困惑，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连续紧张的工作让自己产生了幻觉。
只见医院大门口，阳光依旧明媚得有些刺眼，前来就诊的人流依旧熙熙攘攘，嘈杂声、脚步声、自动门的开合声交织成医院独有的背景音。而那个穿着毫不起眼灰色夹克、身形瘦高的“遛猪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入口处自动门的一侧，如同礁石立于流动的潮水之中。他与周围动态的环境形成了极其鲜明的、近乎诡异的对比——没有玩手机，没有四处张望，没有因人群推挤而稍有移动，只是微微低着头，帽檐投下的阴影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绝对的“静止”与“剥离”感。
秦平辉的视线死死锁住那个身影，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排除了集体幻觉或视觉误差的可能性。炼芯辉在意识海中传来的、关于目标空间坐标异常波动的确认，更是让他确信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发生的超常现象。
电光石火之间，秦平辉略一思索，眼神中的惊疑迅速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取代。他做出了一个让周围所有潜伏队员、包括近在咫尺的老周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决定。
没有下达包围指令，没有安排战术配合，甚至没有多余的犹豫。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随即迈开了大步，动作流畅而毫不犹豫，直接朝着医院门口走去。他的步伐异常平稳，肩背挺直，仿佛只是要去迎接一个普通的访客，而非走向一个行为诡异、能力未知的危险目标。他径直穿过略显拥挤的医院大厅，对周围投来的些许目光视若无睹。
就在秦平辉做出决定，迈步向医院门口那个诡异的灰色身影走去时，他预料中赤子炫流的阻拦和惊呼并未发生。
相反，赤子炫流在看到秦平辉动作的瞬间，那双红瞳里先是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随即迅速被一种强烈的好奇和“看好戏”的兴奋所取代。她非但没有着急，反而像是等待已久的观众终于看到主角登台，小巧的脸上绽开一个带着几分狡黠和期待的笑容。
她甚至轻松地往后跳了半步，给自己找了个更佳的“观景”位置，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歪着头，一副迫不及待要欣赏接下来发展的模样。那神情，活像是拆礼物前最后那一刻的期待，又像是知道剧本的观众等着看演员如何演绎精彩桥段。
“老李加油哦！”她甚至还压低声音，用气音喊了一句，语气里满是看乐子的促狭，完全没有面对未知危险的紧张感。
一旁的老周则是完全不同的反应，他一脸错愕地看着秦平辉毫不犹豫走过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兴奋的赤子炫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全身肌肉紧绷，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秦平辉没有回头，但他似乎能感受到身后那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一道是紧张万分的担忧，另一道是兴致勃勃的期待。他无视了这两种情绪，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那个静止的目标身上。
他的步伐稳健，不见丝毫犹豫，径直穿过自动门，来到那个灰色身影面前，在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医院走廊里遇到一个偶遇的同事：
“在看风景？”他开口，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传入对方耳中。
那静止的灰色身影缓缓抬起了头，帽檐下的阴影中，空洞的目光落在秦平辉脸上，仿佛两台冰冷的扫描仪终于对焦。
“我在看你。”他的回答同样平静，却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
“荣幸之至。”秦平辉微微颔首，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客套话，他接着问道，语气依旧自然，“听说你对猪圈很感兴趣？” 他直接抛出了赤子炫流提供的、看似荒诞却可能是关键线索的信息。
“观察样本罢了。”对方的语气毫无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就像现在观察你一样。”
“所以今天特地来医院，是为了观察我这个样本？”秦平辉挑眉，顺着对方的话问道，同时敏锐地捕捉着对方任何细微的变化。
“样本会自己走向观察者，这很有趣。”灰色身影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僵硬到近乎怪异的弧度，“你比猪圈里的那些要……复杂得多。”
“承蒙夸奖。”秦平辉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半步，拉近了极小的距离，目光锐利如刀，“不过我对被观察没什么兴趣，倒是很想听听观察者的见解——比如，你为什么要用‘某科学的遛猪人’这个名字？还有，你引我们到这里，总不会只是为了打个招呼吧？”
灰色身影的头微微偏了偏，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身上那种“非人感”更加明显：“名字只是标签。就像他们叫你秦医生，秦警官……但你知道，你远不止这些。” 他的话仿佛意有所指，直接点破了秦平辉表面的身份，甚至暗示着更深层的东西。
“看来你做足了功课。”秦平辉语气转冷，“不如我们开门见山？”
“山一直都在那里，”灰色身影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如同电子杂音般的波动，“只是有些人选择视而不见。比如你脑海里那个特别的‘房客’，比如那个能变来变去的小丫头……”
话音未落，秦平辉突然感到一阵极其轻微的眩晕，脑海中炼芯辉的意识立刻传来警示：“老秦！他在尝试建立某种连接！不是攻击，更像是……在扫描我们的存在结构！”
几乎同时，远处的赤子炫流脸上的看戏表情瞬间僵住，她猛地捂住太阳穴，小脸皱成一团，低声惊呼：“老李！他……他在‘看’我！这种感觉……好讨厌！”
灰色身影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微笑，空洞的目光似乎在同时摄取着秦平辉和远处赤子炫流的状态：“有趣的构造，你们都是。比猪圈里的那些……有价值得多。”
秦平辉强压下因对方窥探而产生的不适感，以及炼芯辉传来的紧张波动，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我建议你，立刻停止这种不礼貌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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