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言回到家陈曦已经睡了，李淑云在沙发旁边的小灯下给陈曦的衣服绣花，绣的图案是一只机灵可爱的小鹿。陈立言把带回来的干果洗了一些，装了一小碗拿给淑云，聊起了今晚在工模具厂门口找到合作摊主的事情，淑云没有做过生意，只是听陈立言的描述，觉得有人代卖确实会方便不少。
陈立言躺在床上，心想，是不是该再给孟庆去封电报，他觉得一百只电子表可能有点少，主要是当时没反应过来八十年代的物流时效慢，孟庆给他寄包裹得一个月才能收到！一批货等一个月，太浪费时间了，中间万一有人占了先机，那追都追不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哐当！哐当！”宿舍这个破门，不停有人进出，陈立青侧躺在自己的床上，捧着课本正在默默背书，被门响声打断了好几次，愈发烦躁，索性被子闷头睡觉。
宿舍很吵，还有其他的声音，放下书本，也睡不着，陈立青花怀念二哥家她睡的那半间房，那曾经独属她自己的空间，每晚学习的时候二哥二嫂说话都很小声，也不会让陈曦哭闹，有一次陈曦哭了哄不好，二嫂带着陈曦出去转悠了一个小时哄睡了才回来。
以前她都不觉得二哥二嫂做的有多好，现在在宿舍被动面对这一切，觉得之前的日子简直太幸福了，要是能搬回二哥家就好了，也不知道姐姐给爸妈怎么说的，爸妈啥态度啊，不会真的同意她和老四住校了吧？心烦。
陈老太哄睡了陈钰，去帮陈老头伺候他家的长孙陈雄，陈雄一会儿要听故事，一会儿要喝麦乳精，一会儿又要撒尿，反复折腾就是不睡觉，每天晚上都这样，老两口伺候这一个祖宗，整天累的腰酸背痛还是甘之如饴。
好不容易陈雄睡着了，陈老太把陈老头叫到了外屋，俩人在桌子前坐下，陈老头知道陈老太想说啥，先开了口：“二娃子从来没得这么坚决的态度，是不是老四老五咋个惹到他啰？”
陈老太本来就累，一听这话更不高兴了：“你啥子意思喔，我的立军立青多好的娃儿，两个大学生苗子，咋个可能惹到他们噻？再说了，他做哥哥的，照顾弟弟妹妹不应该嘛？是不是老二媳妇容不下他们了？”
陈老头愁眉苦脸：“容不下也不会直接给你说，现在啷个办嘛？两个娃儿要吃要穿，要买书买文具，紧紧巴巴地，我们两个挣那两个钱刚够养两个孙娃子。老四老五钱不够肯定得问我们要，我们拿啥子给喔。”
陈老太：“都是愁这个事，给老大家带两个娃儿我们从来没要过生活费，老大婆娘光在嘴上谢谢妈，一点没有给过实在的。他们待的地方偏僻得很，我也想让他们多存点钱，找找人活动一哈调出去，要是能调到桐市就好了。”
陈老头：“老大要是能调回来，我们负担就轻点，就是这个事，怕是不好办。老三那个糖公鸡，一毛不拔还要沾一身，她娃儿接回去咯，这次一定问她要钱。”
陈老太提起陈立红气的不行：“就是说这个龟儿子，老子想起到都窝火，白养了个白眼狼，那两口子都又抠又精！老四老五住到学校，她周末肯定也不会管，自私鬼。”
陈老太想了想：“我不放心，立军和立青没得离开过家里，头一回住校，肯定不适应，这个礼拜天我去学校看哈他们，你把陈钰送到黄医生家里，他老两口能带陈钰，陈雄你小心看着。”
陈老头：“你把老三写的借条带上，去完学校去趟她家，不行就问廖建英要钱。”
陈老太：“那我肯定晓得，都跑市里咯，啷个能只干一件事，老三的钱我会去要，老二家我也得去一趟，我倒是要看看他两口子是不是真的穷的活不起咯，把弟弟妹妹都扔学校不管！”
计划好行动，老两口便睡下了。
上班的时候，陈立言在想是给孟庆发电报还是打电话，想了又想，算了，还是打电话吧！就是不知道中午下班去邮电局能不能排到，先试试吧。
快下班的时候，陈立言找到组长，说要去趟邮局，下午有可能会来晚点，他会把今天的活干完再下班的，组长爽快答应，他们车间不是一线生产部门，最近没那么忙，管理也没那么严格。
中午饭都没吃，陈立言飞快往邮局骑，一进去，还好，打电话的地方人不多，赶紧登记排队。
这次电话接通陈立言没有寒暄，直奔主题跟孟庆说了等货周期太长的事，孟庆说他哥也跟他提了这个问题，他们也去打听过有没有别的快一些的发货方式，目前只有邮局到达率是最高的，找其他的途径发货风险太大了。
陈立言：“我这几天在看地方，本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自己摆摊卖，结果找到了一个卖书本磁带的老板，他出摊时间长，能帮我卖货，我想跟他合作，这样出货量就大了，小孟你看能不能再给我多发些货。”陈立言大概说了下找到合作方的事。
孟庆听完兴奋地说：“哥你可以啊！要是出摊时间长，绝对不愁卖。我现在就去找我哥，再给你发五百个，老规矩，你卖完再给我打货款。”
原本陈立言连这个月找同事借一点生活费的事都想好了，打算把身上的钱先全部汇给孟庆，结果孟庆还是让他先卖货再给钱，六百多块的货款，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小数字，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孟庆却一直不松口，非得让他先卖出货回了款再给自己汇款。
陈立言干脆也不推辞了，事到如今，唯有好好干，尽快回款。回去上班的路上计划了下路线，今晚继续去看看别的地方的摊位。
孟庆还提醒了陈立言跟合作方签合同的事，八十年代，人们的法律意识还没有那么普及，很多事情口头协议就完了，全凭良心，所以扯皮的事情也多。
合同必须得签，怎么起草回去跟淑云商量一下，他媳妇以前可是县政府专门给领导写文书的，要不是为了和他结束分居，也不用从清闲干净的办公室调到又脏又累的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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