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土地庙，荒草萋萋，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黑影，只有风吹过破窗棂的呜咽声，显得格外瘆人。徐建业带着七八个身手最好的队员，早已埋伏在庙宇四周的草丛和残破的殿墙之后，如同蛰伏的猎豹，屏息凝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那个被盯死的货郎，提着个篮子，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庙门。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走到那尊缺了半个脑袋的土地爷泥像前，装模作样地摆上香烛，嘴里念念有词。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另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这人穿着黑衣，动作矫健，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货带来了吗？”后来者声音低沉沙哑。
“带来了，带来了。”货郎连忙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这是上次说的，关于他们东线布防调整的……”
他话还没说完，徐建业猛地一挥手！
“动手！”
霎时间，几道黑影从暗处扑出，如猛虎下山！那黑衣人身手确实不错，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躲开最先扑来的队员，反手就掏家伙。但徐建业带来的人都是精锐，配合默契，三两下就将其死死按在地上，卸掉了下巴，防止他咬毒自尽。那货郎更是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直接被捆成了粽子。
“带走！”徐建业低喝一声，队员们迅速将两人嘴塞住，头套罩上，悄无声息地撤离了土地庙，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痕迹。
……
义县指挥部，灯火通明。
张汉卿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屋里来回踱步，不时看向门口。于凤至靠坐在椅子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她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小口喝着，看似平静，那微微蜷缩的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怎么还没消息！”张汉卿忍不住低吼。
“耐心点，徐建业办事稳妥。”于凤至轻声安抚，声音还带着一丝病后的虚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建业带着一身夜露和寒气，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肃杀与一丝兴奋。
“少帅，夫人！抓住了！两个，一个是那货郎，另一个是条大鱼！身上搜出了这个！”徐建业将一个小巧的、造型精致的微型照相机和几张写了密语的纸条放在桌上。
张汉卿一把抓过照相机，翻看了一下，眼神冰冷：“土肥原的人？”
“八成是！那家伙嘴硬，不过货郎怂包，没等用刑就撂了。说这黑衣人是他的上线，代号‘灰蛇’，专门负责收集我们的军事布防和物资调动情报。”
于凤至拿起那几张密语纸条，仔细看了看，虽然暂时无法破译，但足以证明对方间谍的身份。“‘灰蛇’……看来土肥原在我们这儿，不止埋了一根钉子。”
“妈的！老子……”张汉卿怒火中烧，抬脚就想往外冲，看样子是想亲自去审那个“灰蛇”。
“汉卿！”于凤至急忙起身，可能是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张汉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身，一把扶住她，到嘴边的怒骂咽了回去，变成了带着责备的关切：“你看你！让你好好休息偏不听！”他扶着她重新坐下，手掌在她微凉的手臂上用力握了握，像是要传递一些热量过去。
于凤至缓过那阵眩晕，抓住他的手腕，目光恳切：“审问的事，交给徐建业，他比我们在行。你现在去，除了发泄怒气，于事无补。我们得想想，怎么利用这条‘灰蛇’。”
她的冷静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张汉卿的部分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对徐建业挥挥手：“去！给老子撬开他的嘴！用什么法子我不管，我要知道他都知道什么，还有谁！”
“是！”徐建业领命而去。
房间里又剩下两人。张汉卿看着于凤至疲惫却依然强撑的样子，心里又气又心疼。他拉过一把椅子，紧挨着她坐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摸了摸，水已经凉了。
他起身，重新倒了杯热的，塞回她手里。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细心。
“喝点热的。”他闷声道，目光落在她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你这身子，再这么折腾几次，非垮了不可。”
于凤至捧着温热的杯子，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她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和烦躁的脸，忽然伸出手，轻轻放在了他紧握成拳的手背上。
“我没事。”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拂过张汉卿的心尖，“你别着急，土肥原越是耍这种手段，越说明他正面拿我们没办法。”
手背上传来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却奇异地抚平了张汉卿心头的躁动。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很软，被他粗糙的大手完全包裹住。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手牵着手，等待着审讯的结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默契与依赖，将外界的所有纷扰都暂时隔绝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徐建业再次回来，脸色却有些难看。
“少帅，夫人……那‘灰蛇’，死了。”
“什么？！”张汉卿猛地站起。
“我们搜遍了他全身，没想到他把毒药藏在了假牙里……刚卸掉下巴准备仔细检查的时候，他咬破了毒囊……”徐建业语气沉重。
线索，就这么断了。
张汉卿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面上。
于凤至的心也沉了下去，但很快又稳住了心神。“死了也好，至少拔掉了一颗毒牙。那货郎呢？他还知道什么？”
“货郎知道的有限，只知道‘灰蛇’是单线和他联系。不过，他交代，‘灰蛇’前几天似乎特别关心我们和北满的物资通道，还打听过一批即将运到的‘特殊货物’。”
北满通道！特殊货物！
于凤至和张汉卿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土肥原果然也盯上了这条生命线！
“看来，接下来的较量，重点就在这条通道上了。”于凤至缓缓说道，眼神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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