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幕的呼吸停滞了。
整个世界在她眼前疯狂扭曲，灯光像濒死的萤火虫一样明灭，墙壁的纹理像活物一样蠕动。
毛悦痛苦的干呕声和系统的警报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可这一切，都比不上路绵那双眼睛。
那双曾经盛满依赖的眼睛，此刻只剩下黑暗。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像一个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人，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选她……”
“还是选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
谷幕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路绵眼底那片绝望，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线勒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怎么选？
毛悦是她带来这个世界的，是她的责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因为自己而被路绵……
可路绵……
【宿主！快选啊！选路绵！位面要崩溃了！】系统在她脑海里发出濒临极限的尖叫，【再不稳定下来，我们都会完蛋的！！！】
【这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不就是为了她才回来吗！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说你喜欢她……】
系统顿了顿，在思考什么对策。然后，它喊出了让谷幕一愣的话。
【宿主！说你爱她啊！】
爱。
这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谷幕混乱的思绪。
她看着路绵。
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看着她强装平静却掩不住脆弱的表情，看着她身后那因她情绪而濒临崩溃的世界。
是啊……她回来，不就是为了路绵吗？
不是因为任务，也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她放不下。
她放不下这个怯弱又胆小，却把她视作唯一家人的女孩。
哪怕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样子了。
在现实世界那一周多的煎熬里，她想的不是未开业的小店，不是曾经的打打杀杀，而是路绵看着她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回来了，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却还是被她一眼认了出来。
她们在一起了，虽然开始得不明不白，虽然路绵的行为让她有点窒息……但那是路绵啊。
谷幕闭了闭眼，深呼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挣扎和混乱沉了下去。
她无视了脑海中系统的警报，无视了周围扭曲的空间。
她向前一步，跨过了那道无形的鸿沟，走到了路绵面前。
距离近得能看清路绵睫毛上沾染的湿意。
然后，在路绵那双骤然缩紧的瞳孔注视下，谷幕伸出手，不是去抓她的手腕，只是轻轻捧住了她的脸。
她的指尖还带着颤抖，动作却异常坚定。
“路绵，”谷幕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着我。”
路绵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烫到了一般。
她眼底的黑暗剧烈地翻涌着，似乎想挣脱，却又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温暖。
谷幕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不允许她逃避。
“我选你。”
三个字，掷地有声。
仓库内疯狂闪烁的灯光猛地停滞了一瞬，墙壁的扭曲似乎也缓和了些许。
路绵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希冀。
谷幕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语速很慢。
“我回来，是因为你。”
“我留下来，也是因为你。”
“我跟毛悦，只是朋友，是过去一起拼过命的兄弟。她是因为我才被卷进这个世界的麻烦里，你可能不清楚……有些事我不能和你讲。总之，我不能不管她的死活。但……”
谷幕顿了顿，指尖微微用力，让路绵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绪。
“但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我今天出来，确实是找张姐的，只是放松多逛了逛。”
“来这里，只是因为毛悦给我发消息，说那些话，是因为我以为你又……和上次关叶语那样。”
“你上次答应我不会这样了。所以我很生气。”
“路绵，”谷幕再次停顿片刻，声音更哑了。
“我……”
她看着路绵那双亮起微光的眸子，那个被系统提醒的字眼，终于冲破了所有的桎梏和别扭，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滚了出来。
“我爱你。”
三个字，如同带着魔力，在扭曲的空间里荡开。
仓库内疯狂闪烁的灯光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稳定下来，只剩下惨白的光晕。
墙壁上蠕动的阴影凝固了，脚下细微的震动也消失了。
【稳定度……稳定度在回升！】系统劫后余生，声音还带着颤音，【宿主，呜呜呜呜你做到了！我的天啊……你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啊！】
路绵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这三个字狠狠击中。
她看着谷幕，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和刚才那句话就会消失不见。
“……姐姐。”
“嗯。”谷幕应了一声，捧着她脸的手没有松开，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是我。”
她看着路绵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尴尬，倒是消散了不少，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原来把真心话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角落里，毛悦强忍着伤口的剧痛，看着那边相拥的两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正郁闷着，一扭头，发现蹲在自己旁边的年颜，正睁着那双平时总是茫然空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谷幕和路绵看，看得那叫一个专注。
毛悦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喂！小年！”毛悦也顾不上伤口疼了，急忙压低声音，没好气地伸手在年颜眼前晃了晃。
“看什么看！这个不许学！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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