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天台上，风很大，吹得三人的头发和衣角不断翻飞，远处是不如归台市平凡的街景，丝毫看不出几天前刚经历过怪兽袭击的痕迹。
沈夜像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天台入口的阴影里，背靠着墙壁，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似在眺望远方，实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的对话上。
他倒要听听，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蓬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转向沉问道：
“沉同学……你们以前，和失马先生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他想起十驾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失马是他们憧憬的前辈。
沉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蓬身上，点了点头，承认得很干脆：
“是。曾经很好。”
这时，阴影里传来沈夜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点好奇：
“蓬，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想搞团建，化解历史恩怨？”
他纯粹是觉得蓬这问题问得有点天真。
蓬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解释道：
“不是，我就是想，如果以前是同伴，是不是有什么不用打架就能解决问题的办法？非要这样争斗下去吗？”
沉听了这话，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争斗并非我们的目的，但即使我们不再主动释放怪兽，怪兽也依然会出现，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规则？”
南梦芽蹙起眉头，显然不理解。
“嗯。”
沉继续用他那没有起伏的语调解释，“孕育出怪兽的，并非是具体的某个个体或组织，而是人类潜意识中积累的负面意识、欲望和扭曲。
我们怪兽优生思想，只是更早地认识到这一点，并试图引导这种力量，创造一个……需要怪兽存在，并能与之共存的新世界秩序。”
“哦？”
沈夜忍不住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他双手抱胸，看着沉。
“可我怎么听失马说，你们是想创造一个怪兽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的世界？这跟你说的共存，听起来可不是一回事啊，所以，是失马在骗我们，还是你们在骗自己？”
他直接抛出了这个尖锐的矛盾点。
沉面对沈夜的质问，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激动，只是平静地陈述：
“怪兽的存在，本身就会挤压其他生命的生存空间，这是客观事实，要实现更宏大的目标，一定的牺牲是必要的，我们认为，这是进化必须付出的代价。”
“必要的牺牲？哈！”
沈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夸张地笑了一声，瞳孔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说得可真轻松，那你最好祈祷，在你的完美新世界到来之前，是你们那些宝贝怪兽先把其他生命都干掉，还是我先把你手底下那些不听话的宠物一个个全宰了当能量补品。”
他的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挑衅，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沉沉默了一下，没有接沈夜这个充满火药味的话题，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看向蓬和梦芽，问道：
“你们两个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怪兽使，对吧？”
梦芽愣了一下，和蓬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应该不算，是失马先生告诉我们，我们拥有成为怪兽使的潜质，能操控电光机王的组件。”
蓬也补充道：“我们觉得，就算没有这个身份，该战斗的时候也会战斗。”
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么，你们战斗，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内心深处渴望战斗，享受力量带来的支配感吗？”
“当然不是！”
蓬立刻反驳，语气很坚定。
“是因为怪兽在破坏城市，伤害无辜的人！我们有能力阻止，当然要站出来！”
这是他最朴素也最真实的信念。
梦芽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她战斗，更多是为了寻找姐姐死亡的真相，保护现有的平静，而非好战。
沉看着两人，似乎想再说什么，但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喧闹的吵嚷声，一个他们都非常熟悉的声音正在气急败坏地大吼：
“沉！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上面！你有种给我下来！看我不揍扁你！”
是失马！他赶到了，而且听起来情绪非常激动。
沉听到楼下的叫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对蓬和梦芽说：
“看来有些事务需要先处理一下，失陪了。”
说完，他微微颔首，便转身不紧不慢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蓬和梦芽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蓬看向沈夜：
“沈夜，下面好像吵得很厉害，失马先生他……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沈夜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急什么？先看看情况，失马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被那个闷葫芦吃了不成？”
他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慢悠悠地踱步到天台边缘，探头往下看。
楼下，学校正门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失马不顾保安的阻拦，非要往学校里冲，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让沉出来单挑，他满脸通红，显然是又急又气，生怕蓬和梦芽出事。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这里是学校！不能硬闯！”
两个保安死死拦着他。
“放开我！我有急事！里面有危险分子！”
失马试图解释，但他这副样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沉这时正好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平静地看着下面这场闹剧。
失马一看到沉，眼睛都红了，更是用力挣扎：
“沉！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警告你，离他们远点！”
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失马被保安拉着，怒火攻心之下，竟然试图挣脱束缚，挥拳想要冲上台阶给沉一点教训，他这个动作，在保安眼里简直就是暴力冲击校园的实锤了！
“拦住他！快报警！”保安队长大喊。
场面彻底失控，更多的保安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把失马按在了地上，失马还在挣扎叫骂，但双拳难敌四手，根本动弹不得。
没过几分钟，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警车停在了学校门口。警察了解情况后，看着被按在地上、形象全无的失马，直接拿出了手铐。
“不是我！是那个学生！他才是……”
失马还想辩解，但警察根本不信一个看起来安静乖巧的转学生会是什么危险分子，反而觉得失马是在胡搅蛮缠。
“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吧！”
警察不由分说，给失马戴上了手铐，将他押上了警车，沉自始至终都站在台阶上，像个无辜的旁观者，甚至在警察看向他时，还礼貌地点了点头。
天台上，将楼下这场闹剧尽收眼底的蓬和梦芽，整个人都呆住了。
“失马先生就这么被警察抓走了？”
蓬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预想过很多种冲突场面，甚至想过可能会打起来，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南梦芽也皱紧了眉头，脸上写满了错愕和无奈：
“这也太……”
沈夜看着警车闪着灯离开，终于收回了目光，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转过身，看着还在发呆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愣着干什么？”
沈夜用下巴指了指校门的方向。
“走吧，去警局捞人呗。”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头往楼下走，嘴里还忍不住吐槽：
“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们别急，看看，这就是冲动的下场，失马这家伙也是真行，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这么大个人了，办事还这么捞，直接把自己送进去了，我也是服了。”
蓬和梦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沈夜的脚步，三人匆匆离开学校，朝着警局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蓬和梦芽的心情都十分复杂，既担心失马，又觉得这事有点荒谬得让人想笑。
而沈夜，则已经开始琢磨，到了警局该怎么跟警察解释，才能把这个麻烦的队友给弄出来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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