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祝一宁突然从睡眠状态清醒过来，换上深色衣裤，用炭灰抹暗了脸部和手部皮肤。
她检查了随身的小刀，又将一块深色布料塞进口袋，将夜视仪装进背包，准备停当，摸了摸祝星涵的头发，心里想着，希望此行顺利，早去早回。
掀开外间的塑料帘子，透过昏暗朦胧的视线，发现安在璇已经准备完毕，站在一旁等着她。
祝一宁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快速开口，“你留在家里照顾星涵，我去就行。”
“多个人多份照顾。”安在璇反对。
“我身手不差，而你没有，一起去说不定还要我照顾你，何况家里也需要人照看。”祝一宁说话是懂戳人心窝的。
安在璇嘴唇微动，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只是重重地点头。
她从身上摸出半截蜡烛和几块压缩饼干，塞进祝一宁手中：“小心，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我和涵涵在等你回来。”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一旁，祝星涵不知道什么醒了过来，正看着她们，对外界紧张的气氛似懂非懂。
祝一宁蹲下身，与女儿平视。
“妈妈要出去一会儿，宝贝会乖乖听安璇姨的话，对吗？”
祝星涵的大眼睛里盛满不安，却懂事地点头：“妈妈快点回来。我会听璇姨话的。”
祝一宁亲吻女儿的额头，转身融入门外的黑暗之中。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温暖与牵挂隔绝在内，迎面而来的是刺骨的寒冷与未知的危险。
寒风立刻裹挟了她，像无数细小的冰刃切割着暴露的皮肤。
祝一宁拉高衣领，压低身体，选择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向东部区域行进。
昏暗的前路在夜视仪下十分清晰，她的脚步轻盈而敏捷，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不易发出声响的地方，这是她两世为人在末世生存磨练出的本能。
她避开主干道和巡逻路线，凭借记忆和对安全区布局的了解，在建筑物的阴影中穿梭。
每一步都轻巧而谨慎，她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中捕捉着风声以外的任何异响，眼中不放过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移动。
越接近东部仓库区，空气中的紧张感越发明显。
偶尔有巡逻队的手电光柱扫过，祝一宁便立刻隐入墙根或废弃物堆后，屏息凝神，直到脚步声远去。
有一次，一队巡逻兵几乎是从她藏身的垃圾箱旁擦身而过，她甚至能听到他们抱怨天气和上司的低语。
二十分钟后，东三仓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
那是一座半地下的储备仓库，外表毫不起眼，与安全区内某个仓库别无二致。但此刻，它却像是漩涡的中心，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仓库外围简单的铁丝网有一处被人为破坏后又粗糙地修复过，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测。
祝一宁没有直接靠近主入口，而是绕到仓库背面，寻找通风口或辅助入口。手指早已冻得麻木，几乎感觉不到金属通风盖的冰冷。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发现一扇通风盖的螺丝似乎最近被动过，其中一颗没有完全拧紧。
她从上衣袋里取出简易工具，耐心地拧开螺丝。
过程缓慢而煎熬，每一个微小的声响都让她全神贯注地警戒。终于，通风盖被移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内部没有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内部一片漆黑，弥漫着灰尘、金属和某种淡淡的机油气味。
祝一宁打开小手电，用布蒙住灯头，只透出微弱的光线。她挤进通道，缓慢地向内爬行。
通风管道内布满了灰尘，每移动一下都会扬起细小的颗粒，让她不得不强忍住咳嗽的冲动。
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庞大。
货架整齐排列，上面堆放着各种物资。祝一宁谨慎地移动，借助货架的阴影隐藏自己。
她注意到一些区域的货架明显空置，但地面却没有积灰，显然最近刚被搬空。她用手指抹过一处货架，指尖沾染的灰尘很薄，与旁边积满厚灰的区域形成鲜明对比。
在一个角落的办公区，她发现了一张简陋的桌子和几个文件柜。
抽屉都上了锁，但这难不倒她。她用细铁丝小心地试探锁孔，几分钟后，最底层的抽屉悄然滑开。她的心跳加速，职业本能告诉她，重要的东西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里面是一叠文件。
祝一宁快速翻阅，心跳骤然加速，这些都是未经系统登记的手写单据，详细记录了一批批物资的流出：建筑材料、医疗用品、食品...每张单据上都有一个熟悉的“L”签名。
她快速用微型相机拍摄了几张关键页面的照片。继续翻找，在抽屉最深处发现了一个小笔记本。
翻开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流水账，记录着日期、物资种类、数量，以及一些代号：“疤脸”、“高个”、“三指”...让她心惊的是，其中几条记录旁边还标注着“已送达外围”的字样。
突然，外面传来模糊的声响。
祝一宁瞬间熄灭了手电，屏住呼吸。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她甚至能听出其中一人脚步沉重，另一人则较轻快。
她迅速将笔记本塞入怀中贴身藏好，把文件恢复原状，轻轻推回抽屉。环顾四周，最近的可藏身之处是三米外的一堆空木箱。她必须冒险一搏。
就在她轻盈地闪到箱后那一刻，仓库侧门被打开，两道手电光柱射入。光线在货架间扫动，险些照到她的藏身之处。
“...就说最近太频繁了，老大不高兴。”一个粗哑的声音说，带着明显的不满。
“天气越坏越好出手，那些人抢着要。”另一个较尖细的声音回应，语气中透着谄媚，“但听说上面有人在查，小心点为妙。先生特意嘱咐了。”
祝一宁蜷缩在木箱后，一动不敢动。透过箱子的缝隙，她看到两个身影走向她刚才翻找的办公区。
其中一人穿着半新的厚棉鞋，正是白天在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双！另一人个子矮小，正搓着手取暖。
“说先停两天，等风声过去。”穿棉鞋的人说，声音中带着权威，“特别是东七区那批货，暂时别动。听说军方的人已经注意到异常了。”
“妈的，冷死了，这鬼天气。”粗哑声音抱怨道，“快点对完数就走，我还约了人去喝两杯。这见鬼的差事，风险大收益少...”
“少抱怨，要不是先生罩着，你早就在外面冻成冰棍了。”矮个子打断他，语气严厉，“做好你的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你说的对。”穿棉鞋的人赶紧道歉。
两人开始清点附近货架上的物资，记录着什么。
祝一宁的心跳稍快，她必须趁他们背对自己时离开。
她缓慢地向通风口方向移动，每一步都轻如羽毛。十米、五米、三米...就在她几乎到达通风口时，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空罐子。
金属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仓库中格外刺耳。
“什么声音？”粗哑声音猛地转身，手电光扫过货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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