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青琢磨着，培养助手这事急不来，但也得尽快着手。
他得先看看这些医女里有没有可塑之才。
“下次要是碰上哪个倒霉蛋得了阑尾炎......”
他心里盘算着。
“这种手术在急诊也算常见，不算太复杂，风险相对可控。”
他打定主意，到时候就把医馆里那几个手脚还算麻利的医女都叫到手术室来。
倒不是指望她们能帮上什么忙，主要是让她们在旁边看着。
楚天青想看看，当看到他用那些闪着寒光的钳子、剪刀在腹腔里翻找、切割那截发炎肿胀的阑尾时，她们的眼神是纯粹的恐惧和排斥，还是能带上一点观察和探究？
更重要的，他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在这种高压、血腥的环境下，还能保持足够的专注力，去注意他操作的步骤，甚至尝试去理解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得挑几个胆子够大、心够细的胚子出来。”
毕竟光有胆量，毛毛躁躁不行。
光有细心，见血就晕也不行。
他需要的是那种能稳住心神、同时又能把心思用在刀刃上的人。
要是真能从里面发现一两个好苗子，那培养助手的计划，才算真正迈出了第一步。
打定主意后，楚天青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虽然在模拟时光屋里，他足足练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操作，精神高度集中，手指都快练抽筋了，但现实世界里，其实连一个时辰都还没过去。
这种纯粹精神上的高强度消耗，比干一天体力活还要累人。
感觉像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脑子像被掏空了，眼皮沉得像灌了铅。
“这精神消耗，也太霸道了。”
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嗓子都有点发干。
现在什么培养助手、什么手术计划，都暂时被这股汹涌的疲惫感挤到了脑后。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睡觉！
楚天青也顾不上再多想，身体一歪，几乎是砸在了床上。脑袋刚沾上枕头，那紧绷的神经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瞬间松弛下来。
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合上。
几乎是眨眼间，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就在房间里响起。
第二天。
楚天青是被医女们清脆的嬉笑声和打闹声给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脑袋还有点沉甸甸的，没怎么睡够。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那个时钟。
指针清清楚楚地指着九点半！
楚天青见状，也不由的轻笑一声，他平时习惯了早起，生物钟很准，今天居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看来这精神力的消耗，着实有些难崩。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赶紧起身洗漱，换好衣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走进医馆正堂，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端坐在椅子上。
正是多日未见的秦昭翎。
杯中的茶水去了大半，显然她已经等了有些时间了。
“秦姑娘？”
楚天青有些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
“我......我是来打第四针狂犬疫苗的。”
秦昭翎闻声立刻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楚天青脸上扫过，多日不见，他似乎有些疲惫，但这张脸，在她心里却愈发清晰。
此刻见到他，心底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想念，才悄悄落了地，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第四针？”
楚天青一愣，随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快步走到诊桌后，翻开记录本快速查阅了一下，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秦姑娘，你这第四针，按计划本该在七天前就打！怎么拖到现在才来？”
秦昭翎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和歉意。
“前些日子，家父奉旨外出巡视，需要我随行护卫。职责所在，昭翎实在不敢擅离职守，这才耽搁了行程，昨日方才回到长安。今日一早便赶紧过来了。”
她解释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楚天青因为严肃而微微抿起的唇线上，又赶紧垂下眼帘。
“胡闹！”
楚天青忍不住低声斥责了一句。
“狂犬病非同小可！一旦发病，神仙难救！这疫苗之所以要按时打，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耽搁七天，这风险就大大增加了！再重要的事，能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吗？”
秦昭翎知道自己理亏，更清楚楚天青这严厉的话语背后，是实实在在为她着急的关切。
这关切让她心头微暖，她没有争辩，只是微微低头，声音又柔和了些。
“当时情况......实在身不由己。”
看着眼前这位飒爽女将难得的低姿态，再想到秦琼的身份和职责，楚天青也知道其中必有苦衷。
他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着，飞速思考着补救的方法。
疫苗延迟注射，效果肯定会打折扣，抗体水平可能不够。
虽然秦昭翎被咬后处理及时，也打了前三针，基础保护是有的，但为了万无一失，必须想办法加强免疫反应。
“这样吧。”
楚天青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第四针我马上给你补上。但这还不够保险。为了确保抗体足够高，过几天......嗯，大概五天后吧，你得再来一趟，我给你额外补打一针加强针。”
“这期间，你自己务必留意身体情况，有任何不适，比如伤口附近异常、发热、头痛、或者怕风怕水的感觉，立刻！马上！来找我！一刻都不能耽误！明白吗？”
他的语气极其郑重，目光紧紧盯着秦昭翎。
秦昭翎心头一凛，也意识到自己延误的严重性。
她立刻端正神色，郑重点头。
“我记下了！五日后再来打加强针，期间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必定第一时间赶来寻你！”
第四针的注射过程很顺利。
毕竟秦昭翎早已习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盯着楚天青的侧脸。
“好了，这几日务必多加留意。”
“嗯。”
秦昭翎整理好衣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疑惑，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楚公子，我不过月余未来，你这医馆里......怎地多了这许多女子？”
楚天青正收拾着针具，闻言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忙碌的医女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哦，你说她们啊，是陛下派过来找我学医的，毕竟新医馆这两天就要开业，我一人分身乏术，陛下特意挑选了这些医女过来帮忙照看病人，也算是为日后做些准备。”
秦昭翎瞬间了然。
她来时就注意到村口那座新修的院子。
当时还略感奇怪，如今想来，定是为安置这些医女所用。陛下亲自挑选送来的人，用意不言而喻，是为了扶持楚天青，减轻他的负担。
“原来如此。”
秦昭翎心头那点莫名的酸涩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倏地消散了。
既然陛下安排的，那便是正事。
她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刚想再开口。也许是问问那别院的情况，也许是关心一下他这一个月是否过于劳累。
然而，就在她话未出口之际，一对母女此时前来问诊。
楚天青给了秦昭翎一个抱歉的眼神，就快步迎上去
秦昭翎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她明白此刻绝非闲谈之时。
虽然有些无奈和遗憾，但她却也理解万分。
她立刻收起所有杂念，恢复了平时那副干脆利落的样子，对楚天青一抱拳。
“那我五天后再来。”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对母女。
那女子低着头，头发遮了小半边脸，只露出下巴和紧抿的嘴唇。
就这一眼，秦昭翎突然恍惚了一下。
这姑娘......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下，想抓住这点模糊的印象，但片刻后忍不住摇了摇头。
具体是在哪儿、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她脑子里一片模糊，死活想不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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