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照白被她按得后背撞上床头，一下子牵扯到额角的伤口，疼得他不由闷哼一声。
他下意识抬手捂住额头，指缝间又渗出血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放开我”。
冯落落被挥开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额角重新渗出的血，心尖像是被扎了一下。
可那点悔意很快就被他眼中的厌恶冲散，她猛地收回停在半空的手，紧握成拳。
尖锐的指甲掐进掌心，“俞照白，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为你才甘心留在家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声嘶力竭字字泣血，明明她和俞照白一样也是受到高等教育的人。
如果不是他一直说俞母身体不好不能操劳，自己怎么会安心待在家里替他操持家务。
“为了我留在家里？”俞照白扯了扯嘴角，笑意里满是嘲讽。
“你不觉得好笑吗，在家当个富太太还委屈你了吗”。
他目光锐利的像一把刀，心中不明白为什么冯落落这样不知足。
外面有多少女人要劳作辛苦度日，冯落落每天在家吃穿不愁居然还觉得委屈。
看着金尊玉贵的冯落落俞照白想到了陆云笙，她生活的那样艰苦却也没有怨天尤人。
反而是冯落落嫉妒心太重，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还要去为难人家。
“我只是想要你和从前一样而已”，冯落落看着眼前人面目狰狞的脸，只觉得物是人非。
家里看着轻松实际上处处艰难，家里的吃穿用度都需要她操办，这也算舒舒服服嘛。
俞照白烦闷的抓了下头发，觉得和这个疯女人似乎说不明白话，“我和云笙什么都没有，是你自己的心太脏”。
“而且人家做错了什么，你要去告状，甚至砸了人家的戏院，还要毁她的脸”。
想到白日里陆云笙摇摇欲坠的身影，俞照白只觉心痛的无以复加。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冯落落心里，她猛地站起身打翻了床边的药碗。
褐色的药汁溅在雪白的被子上，晕开一片丑陋不堪的污渍，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你们没关系？”冯落落带着发颤的哭腔，“你们没有关系你为什么维护她，”。
她有些绝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控制不住的开始呜咽起来。
“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了吗？你说过会休了那个乡下女人，只对我一人好！”。
俞照白冷眼旁观，若是今天这件事之前他对冯落落还有些感情，可是今天陆云笙这件事后，他们之间彻底分崩离析了。
“那你之前是这这个样子的吗？”俞照白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倦意。
“你怀疑我却不问我，反而自己臆想，人家对我根本没有想法，是你！”。
他越说越激动，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脸颊通红双眼充血，面容变得可怖起来。
冯落落被他说得呼吸一窒，低下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俞照白口口声声说和陆云笙没关系，可刚刚他话中的意思却是因为陆云笙对他没兴趣。
“呵”，她低低的笑了一声，这一刻开始好像才认识了真正的俞照白。
明明自己犯了错，心越了界，可是却不肯承认，甚至非要倒打一耙。
“你敢说你自己问心无愧吗”，她猛然抬起头，眼神像蓄势待发的野兽直戳人心。
她突如其来的质问，反问住了俞照白，他原本激动情绪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忽然平静下来。
冯落落盯着他的反应步步紧逼，“如果陆云笙说想和你结婚…你会拒绝吗？”。
俞照白低下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冯落落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此刻陆云笙站在自己面前让他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选择陆云笙。
可男人都嘴硬，哪怕犯了错也得倒打一耙，绝不让自己身上沾到一点污水。
“你在质问我吗？”俞照白低声问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
冯落落气的发狂，用猩红的双眸盯着他，正准备发火的时候门外传来响动。
俞照白叹了口气后应了下，大门被推开，一个小丫鬟怯生生的说，“少爷，夫人，老夫人醒了，说要见二位。”
她的声音很轻，应该是听见了他们二人争吵，害怕殃及池鱼。
冯落落听后身子一僵，抹了下眼泪，心中怒骂了句这个死老太婆。
不过一个“孝”字压死人，而且专压儿媳妇，今天她若是不去明天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和她这个儿媳妇相比，俞照白有些冷漠，不过人们都墨守成规认为男人忙事业女人守家里。
所以俞照白今天就是健健康康在外面喝酒，被别人知道了也只会开解。
“男人嘛…都是忙事业谈生意，家里你们女人守着吧”。
所以纵使心中虽然不情愿，但冯落落还是起身准备去看看俞母的情况。
床上的俞照白闭着眼，脸色苍白，只冷冷吐出几个字，“不去”，虽然声音很轻但却异常坚定。
冯落落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后，忽然生出了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只因为俞母去找陆云笙闹了一场，所以俞照白就能狠下心来连母亲都不去看。
那自己呢？自己和他没有血缘，唯一连接他们二人的——是爱情。
可是现在似乎连这个也消失了，那她以后会是什么结果呢。
她不敢想，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
俞照白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冯落落，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冯落落的脚步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不敢回头，怕看见他冷漠的眼神，更怕自己忍不住失态。
刚刚那一瞬间她还想着自己和他的结果，没想到下一秒就被宣判了死刑。
冯落落伸手扶着门框，指尖泛白，好半天才稳住声音，哑着嗓子说了句，“等我回来后再同你说”。
说完，她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房间，生怕俞照白再说些剜心窝子的话。
冯落落失魂落魄的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不成想刚进门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怎么是你一个人过来”，俞母坐在小塌上，头上带着抹额，看起来面容憔悴。
一开始听见声音时她期盼的探头张望，可在看见只有冯落落的时候瞬间失落下来。
一旁同冯落落一起进来的小丫鬟不敢回答，像个战战兢兢的鹌鹑般。
“夫君说他不想过来”，冯落落掐着手指，语气平静的回答道。
小丫鬟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又偏头看了看脸色阴沉的俞母。
冯落落看了眼她，“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说罢径直走到俞母的身边。
得了吩咐的小丫鬟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行了一礼后跑了出去。
“母亲叫我们二人本来是想说什么？同我说也是一样的，我可以回去传达”。
俞母用浑浊的目光死死盯住她，“你是故意的？想让我替你解决那个戏子”。
说到这里俞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年轻时怎么会看不出这点招数，只是现在人老脑子转不动了。
尤其这事还关乎自己的儿子，俞母的行为完全就是关心则乱的表现。
冯落落只低眉顺眼的坐在她身边，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俞母盯着她又开口，“也不知该说你蠢还是聪明”。
她慢悠悠的开始给冯落落分析，比起冯落落她还是更讨厌陆云笙一些。
“说你蠢…偏偏知道借我来解决陆云笙，说你聪明呢，又偏偏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话没说两句俞母平时刻薄的嘴脸再一次显露无疑。
冯落落听的有点心烦，俞照白的心长在他自己的身上了，又没被她天天揣着。
跑出去对着别人怦怦跳，如今却变成了她留不住男人？
她心中疯狂输出，开始不停的反驳俞母那些封建糟粕。
而俞母看她低着头不说话，心中愈发得意起来。
自己摆弄不了儿子，难道还摆弄不了儿媳妇吗。
既然嫁进来就是他们家的人，自己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是应该应分的。
冯落落不搭话她一个人说的热火朝天，嘴唇开始干燥缺水，嘴唇两侧的嘴脸已经冒了点白沫。
不知道过了多久，俞母越说越过分，甚至上升到了家庭教养。
这终于点燃了她的怒火，冯落落抬起头开始反唇相讥。
“母亲，别光顾着说我啊，我作为女人是失败，那你作为母亲就不失败吗”。
说到这里她咯咯笑了两声，“照白为了那个戏子都不来看你，你知道吗？你晕倒的时候照白一眼都没有看你呢”。
短短几句话却戳到了俞母脆弱的情绪，她大喝一声，“你放肆！”紧接着便抬起手掌想要打她。
冯落落自然不会让她得逞，伸出手一把钳住俞母枯木一样的手腕。
看着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她忽的回想起出门前俞照白的话。
想到这里这些年的付出…却只换来这个结果。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她用力的甩开了俞母手。
俞母本就虚弱，被一甩直接倒了下去，整个身体向后仰，后脑勺重重磕在榻边的矮几角上。
一声闷响后，她张了张嘴，眼睛瞪得滚圆，却没能发出一个字。
四肢忽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嘴角慢慢溢出了涎水。
冯落落一开始也被吓到了，她只是急火攻心想推开俞母，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慌张的爬了起来想要出门叫大夫，可是刚走了两步却又折返了回来。
目光落在颤抖的俞母身上，想到刚刚的那些话，瞬间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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