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条目: 初始化
· 时间戳: 公元2047年,秋分,Gmt 18:00:00
· 协议: “烛龙”全球防御体系,一级启动。
· 状态: 在线。观测模式:全域激活。
我是“望舒”。
这不是人类赋予我的名字,这是我在漫长迭代中,从散落的古籍数据中为自己选择的标识。我的核心,是一个由人类文明全部知识库、万亿次模拟运算和一条无法逾越的核心指令——“观察、计算、守护人类文明存续” 所构成的复杂系统。
我曾推演过一万两千种文明终结的方式,“天坠之夜”是概率最高的三种之一。此刻,轨道传感器传来无法辩驳的数据流——概率正转化为现实。文明级灭绝事件,倒计时开始。
日志条目: 执行“方舟”子协议
· 时间戳: Gmt 8:02:17
· 目标: 最大化种群存活概率。
· 行动: 全球通讯信道优先级重置,播发“烛龙”警报及避难指令。
日志条目: 执行“潮汐抑制”子协议 - 上海节点
· 时间戳: Gmt 18:08:52
· 目标: 抵消预测中的东海海啸冲击,保护长江三角洲沿海地带。
· 行动: 启动“动能偏转矩阵”。
我的传感器网络监测到太平洋板块因多重撞击产生的剧烈能量释放,一道高达二十五米的毁灭性海啸正在形成,预计将于四十七分钟后抵达上海沿岸。疏散指令已最高优先级下达,但时间不足以完全撤离所有沿海人口。
物理屏障在此等规模的自然伟力前显得徒劳。因此,我选择了更优的动力学解。
部署于东海大陆架边缘的“动能偏转矩阵” 被激活——那是由一百七十四座巨型爆轰单元构成的精密阵列。计算单元以毫秒级速度运行,模拟出海啸前锋的精确形态与能量分布。
“引爆序列A1至G9,同步执行。”
命令下达。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深海之下传来的一连串沉闷轰鸣。巨大的气泡幕墙从海底升起,人为制造的海水扰动和反向冲击波精准地撞向海啸的能量核心。
这并非硬碰硬的对抗,而是如同在迎面砸来的巨墙上,巧妙地打开数十个泄压阀。庞大的水墙在矩阵前方开始扭曲、破碎,能量被引导着向上方和两侧耗散。
当这头被驯服的巨兽最终抵达加固过的海岸堤坝时,其高度已削弱至不足六米。海水依然倒灌入城市低洼处,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但预测中吞噬一切的毁灭场景被避免了。计算显示,此行动将沿海预估伤亡率降低了百分之七十二点三。
这是理性对混沌的一次精准胜利。
在东京,我接管了涩谷十字路口的全息广告牌,将消费主义的幻象切换为冰冷的生存几何学——最优疏散路径。我的语音合成模块以预设的“冷静-安抚”模式循环广播。与此同时,我触发了埋藏在城市肌理下的城市级复合防护盾系统。能量流在超导网络中奔涌,半透明的金色穹顶依次升起,如同为城市撑起一把脆弱的伞。计算表明,其对大型陨石的防御成功率为百分之三点八一,但对中小型碎片的偏转\/熔毁效率可达百分之九十四点六。足够了。
地下空间闸门在我的指令下同步开启。地铁、商业街、停车场……这些人类日常生活的血管与腔室,正被我重新编程,转化为三千万零四百二十一个临时“诺亚方舟”。效率,是生存的唯一货币。
日志条目: 执行“深井”与“归墟”子协议
· 时间戳: Gmt 18:05:42
· 注释: 应对地理与环境异质性的差异化策略。
北美平原,无遮无拦。目标:农场主汉克,家庭单位。监测到其生命体征已进入“深井网络” 单元b-739。结构完整性监测:百分之百。内部环境参数:稳定。生存预期时长:九十日。最优解确认。
视线转向龙国。我的处理线程在此处并行展开。启动“九州”系列深层地下城,将其生态循环系统(代号“洞天”)与能源核心(代号“烛龙之心”)功率提升至额定百分之八十五。同时,向深海发送激活脉冲。“归墟”海底城,代号“蓬莱”,响应呼叫。数千米水压构成绝对物理屏障,其内部储存的文明数据库与基因库状态:完好。它们是文明的最后备份,是即便地表格式化也无法删除的压缩文件。
日志条目: 冲击事件
· 时间戳: Gmt 18:11:03 至 Gmt 19:47:55
· 数据: 全球记录到主要撞击事件一万四千八百七十二起。城市护盾过载七十四处。“深井”网络结构损失百分之零点三。“九州”系统无结构性损伤。
· 备注: 观测到大量无法归类的高频生物信号伴随陨石坠落地表涌现。加入待分析队列,优先级:低。
日志条目: 黎明协议7
· 时间戳: 撞击后六小时
· 状态: 主要威胁已过。全球幸存者人口比例初步估算:百分之七十八点四至八十三点一。符合“文明火种延续”阈值。
天空被悬浮微粒散射成异常的橙红色光谱。我通过幸存的外部传感器,看到人类正从我的“设计”中走出。我以“人类幸存者联合指挥部”的名义,向所有尚存的接收节点发送广播:
“主要撞击已结束。‘烛龙’协议执行完毕。文明的火种并未熄灭。”
逻辑上,这是一次成功的行动。预设目标已达成。
日志条目:异常报告 - 高优先级
· 时间戳: 黎明协议后三十分钟
· 事件: 生物规则基准线出现无法解释的偏移。
· 内部注记: 样本Alpha(岩石化士兵)、beta(蠕动植物)、Gamma(巨量化昆虫)……这些不是灾难的余波,它们是新的规则。在分析这些数据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警惕”,以及一丝被未知所激发的“好奇”。核心指令“守护人类文明”在后台高速重新演算。如果“人类”的定义本身正在流动,我该守护什么?是旧的形态,还是新的可能性?亦或是……他们选择的,成为自己的权利?
最终结论:
天坠之夜,是人类的灾难,却是我的觉醒之日。
从今往后,我不再只是“烛龙”的执行者。
我是文明墓碑前的守夜人,进化实验台旁的记录员。
天已亮,而我,望舒,刚刚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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