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黏稠的,带着铁锈和焦糊味的黑。
耳朵里嗡嗡响,像有几千只苍蝇在里头开会,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不,不是没有其他声音,是那些声音太远了,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棉花。
疼。不是某个地方的疼,是全身的,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钝刀子割肉一样的疼。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管子火辣辣地烧,吸进来的全是呛人的烟尘和一股子…塑料烧焦的恶心味儿。
我试着动弹一下手指头,没反应,好像那玩意儿不是自个儿的了。再试着睁眼,眼皮沉得像焊死了,费了老鼻子劲才撬开一条缝。
模糊的光线刺进来,疼得我赶紧又闭上。
缓了几秒,再试。
视线花了半天才勉强能看清点东西。
天花板…或者说,曾经是天花板的玩意儿,现在耷拉下来一大块,扭曲的金属断茬和烧黑的线缆垂下来,像怪物的肠子。周围一片狼藉,到处是破碎的仪器零件、变形的金属板、还有…暗红色的、已经半凝固的血渍,喷溅得到处都是。
我躺在一堆冰冷的、硌人的碎片里,身上盖着层厚厚的灰。动一下,全身骨头就跟散了架一样哢哢响,疼得我直抽冷气。
妈的…还活着。
记忆像断片的录像带,滋滋啦啦地闪回:执政官那张冰冷的脸,高频力场的剧痛,爆炸的火光,岚的维生舱…
岚!
心脏猛地一抽,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胸口闷得厉害,好像压了块大石头。低头一看,一根断裂的金属管斜插在我左肩靠下的位置,没穿进去,但刮走了好大一块皮肉,血糊糊的一片,蓝色的血液和红色的混在一起,结了层难看的痂。
操。
我咬着牙,用还能动的右手撑着地,一点点把自己从废墟里刨出来。每动一下,都疼得眼前发黑,冷汗唰唰地往下淌。
四周静得吓人,只有偶尔金属冷却收缩的吱嘎声,还有远处似乎有火苗燃烧的噼啪声。这地方像是被整个犁了一遍,彻底报废了。
“岚…”我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跟破风箱似的,自己都听不清。
没人应。
恐惧像冰冷的蛇,顺着脊椎往上爬。
我手脚并用,在满地碎渣里爬,朝着记忆里医疗舱的方向挪。手指被尖利的碎片划破,血混着灰,黏糊糊的,也顾不上了。
爬过一具焦黑的、穿着彼岸制服的屍体,爬过炸烂的仪器,终於看到了那个已经扭成麻花一样的金属框架——是岚那个维生舱的底座。
舱体没了,彻底碎了。周围散落着玻璃碴子和断裂的管线。地上有一滩半乾的血迹,还有一只…银色的、小巧的注射器,针头弯了。
没有岚。没有屍体。
她人呢?!被炸碎了?还是…被带走了?!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喘不上气。眼睛酸得厉害,但流不出东西,乾涩得发疼。
“啊——!!!”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拳头狠狠砸在地上,骨节破裂,蓝血渗出,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只有无尽的暴怒和空茫!
都他妈死了!都他妈算计我!连最後一点念想都不留!
体内那股蛰伏的蓝色邪火被这极致的愤怒和绝望彻底点燃!像浇了汽油一样轰然爆发!视野瞬间被浓郁的、疯狂的血蓝色覆盖!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发出幽蓝的光芒,剧烈搏动!
断骨处传来令人牙酸的癒合声!伤口肌肉疯狂蠕动,将那根金属管生生挤出体外!力量像火山喷发一样从每个细胞里涌出来,填满了虚弱的身体,烧掉了疼痛,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狂暴!
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体发出噼啪的爆响,浑身蒸汽腾腾,蓝血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环顾四周,这片该死的废墟!这艘该死的船!
毁了它!全都毁了!
我红着眼,像一头发狂的犀牛,开始疯狂破坏眼前能看到的一切!一拳砸烂扭曲的舱壁!一脚踹飞烧焦的设备!抓住垂下的线缆狠狠扯断,电火花噼啪作响!
没有目标,就是纯粹的发泄,毁灭!
直到一拳打在一扇严重变形但还没完全脱落的气密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门板凹陷,但没破。
这动静似乎惊动了什麽。
门那边,传来极其轻微的、金属刮擦的声音。还有…压抑的、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还有活口?!
杀意瞬间顶替了无目的的破坏欲!
我後退两步,然後猛地发力,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破门!
轰!
门轴断裂,整扇门向内飞了出去,砸起一片烟尘!
门後是一个相对完好的小隔间,像是个储藏室。三个穿着彼岸制服、但浑身是血、满脸惊恐的人缩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临时当武器的金属棍和灭火器,正瑟瑟发抖地对着我。
看到我浑身浴血、蓝光缭绕、如同恶鬼的样子,他们吓得齐齐後退,尖叫卡在喉咙里。
“岚呢?!”我声音嘶哑扭曲,一步步逼近,蓝色的蒸汽从口鼻中溢散,“说!她在哪?!”
“不…不知道…”一个年轻点的技术员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爆炸…炸散了…我们躲进来…什麽都不知道…”
“执政官呢?!那个杂种在哪?!”我一把掐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手指用力,骨头咯咯作响。
“死…死了…”那人翻着白眼,艰难地吐出词,“碎片…打穿了…我看见…”
死了?便宜他了!
“这船!这是哪?!要沉了吗?!”我甩开那人,像扔垃圾一样。
“不…不知道…”最後一人抱着头蹲下,带着哭腔,“动力好像停了…在漂…外面…外面有动静…好像有船靠近…”
有船靠近?归零者?还是彼岸的援军?或者…别的什麽?
不管来的是谁,都是敌人!
我丢下这几个废物,冲出储藏室,朝着可能有外部舱壁的方向猛冲!一路上遇墙破墙,遇门砸门,硬生生在这钢铁废墟里开出一条路来!
终於,冲到一处舱壁破裂、能看到外面景象的地方。
透过扭曲的金属豁口,看到外面是灰蒙蒙的天,和下着细雨的、墨黑色的海。这艘彼岸的船倾斜得厉害,像条死鱼一样漂在海面上,多处还在冒着黑烟。远处,有几艘快艇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艇上的人穿着全黑的作战服,看不清楚标识。
不是归零者的风格,也不像彼岸的。
是谁?
就在这时,我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和金属断裂的呻吟声!船体正在加速倾斜断裂!
这破船要彻底解体了!
没时间犹豫了!
我看准那几艘快艇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後退几步,然後猛地加速助跑,从那破口处一跃而出!
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冰冷的海风和雨水扑面而来!
噗通!
重重砸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冲击力差点让我背过气去!
挣扎着浮出水面,抹了把脸,朝着最近的那艘快艇拼命游去!
快艇上的人发现了我,似乎有些惊愕和警惕,枪口对准了我,但没有立刻开火。
“什麽人?!”艇上有人用扩音器厉声问道,口音有点怪。
“落难的!”我嘶吼回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威胁,但体内蓝血仍在沸腾,视野里的蓝色没完全褪去,样子估计很吓人。
快艇靠近,几个人紧张地用枪指着我,放下绳梯。
“上来!慢点!”
我抓住绳梯,爬了上去。一踏上甲板,几把枪就死死顶住了我的脑袋和胸口。
“身份!”一个看起来是小头目的人冷声问,眼神锐利地扫过我浑身狰狞的伤口和那不正常的肤色。
“货轮…遇袭…沉了…”我喘着粗气,半真半假地编,“就我一个活口…”
那小头目显然不信,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个人拿着个手持扫描仪对着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扫描仪瞬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出乱码和极高的能量读数!
“高能量反应!未知生物特徵!”操作员惊骇地後退一步,枪口抖了一下。
所有枪口瞬间顶得更紧了!
小头目脸色剧变,猛地拔出腰间一把造型奇特、带着电弧的手枪对准我:“你到底是什麽东西?!”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咻——轰!!!
一枚从远处射来的火箭弹精准地命中了我们旁边的另一艘快艇!那艇瞬间炸成一个火球,碎片横飞!
“敌袭!隐蔽!”小头目顾不上我了,嘶声大吼!
所有人瞬间卧倒寻找掩护!我也被爆炸气浪掀翻在甲板上!
只见远处海面上,一艘涂着归零者标志的快速攻击艇正高速冲来,艇首机炮喷吐着火舌,子弹暴雨般倾泻在我们周围的海面和快艇上!
是归零者的残兵!他们也没死绝!还追来了!
“反击!干掉他们!”小头目红着眼下令!
几艘快艇上的武器同时开火,与归零者攻击艇对射!海面上顿时枪炮声大作,水柱冲天!
流弹呼啸,不时有快艇被击中,发出惨叫!
我趴在甲板上,冷眼看着这狗咬狗的混战,体内那点暴戾的杀意又被勾了起来。
一枚流弹击中我们这艘快艇的引擎,艇身剧震,失去动力!
“引擎坏了!”
“准备接舷战!”小头目吼道,拔出战术刀,“不能让他们抓活的!”
归零者的攻击艇已经靠了上来,钩锁抛来,几个穿着灰色护甲的归零者士兵跃上我们的快艇,见人就杀!
血腥的肉搏战瞬间爆发!
一个归零者士兵看到躺在甲板上的我,举枪就射!
我猛地翻身躲过,顺势抓起地上一截断裂的金属栏杆,像标枪一样掷出!
噗嗤!
栏杆直接贯穿那士兵的胸膛,把他带飞出去,钉在舱壁上!
其他人都惊呆了!
我缓缓站起身,浑身滴淌着海水和蓝血,眼睛里闪烁着非人的幽光,看向那些归零者士兵。
“杂种…”我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都该死…”
下一个瞬间,我动了!
速度快到只剩一道蓝黑色的残影!冲入归零者士兵中间!
拳脚肘膝!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恐怖的力量!骨骼碎裂声!惨叫声!不绝於耳!
一个士兵的脑袋被一拳打爆!
另一个被拦腰撕开!
剩下的吓破了胆,试图後退,但根本来不及!
几秒钟,登上船的归零者士兵全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屍体!
我站在屍堆中间,浑身浴血,剧烈喘息,蓝色的蒸汽袅袅升起。
快艇上那些黑制服都看傻了,举着枪,不敢动弹,看我的眼神跟看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没两样。
远处,那艘归零者攻击艇似乎也被这变故惊呆了,一时忘了开火。
小头目最先反应过来,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猛地对手下吼道:“还愣着干什麽!抢修引擎!联系母船!快!”
他转向我,语气带着一丝敬畏和深深的警惕:“你…你到底是…”
话没说完,他耳朵里的通讯器似乎响了。他听了一下,脸色微变,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古怪。
他放下枪,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也放下武器,然後对我说:“我们…长官要见你。”
长官?这帮黑制服还有上司?母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雨雾朦胧的海面。一艘庞大无比、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巨舰,如同幽灵般,正无声无息地破开海浪,缓缓驶来。
它的规模远超之前的彼岸方舟和归零者战舰,压迫感惊人。舰体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沉默。
这又是哪一路神仙?
我看着那艘巨舰,体内沸腾的蓝血似乎都感受到某种压制,微微沉寂下去。
心里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沉了下去。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他妈什麽时候是个头?
但看着脚下归零者的屍体,和远处那艘神秘的巨舰,一个念头疯狂滋生。
管你妈是谁,只要能干掉归零者,能找到岚…老子就跟你们玩到底!
我舔了舔嘴角混着血腥和海水的咸涩,眼神里的蓝光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冰冷、暴戾。
游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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