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独自被留在观音禅院,面对着满桌华光闪烁、却遭人鄙夷的珍宝,以及金池长老那勉强维持着笑容、实则尴尬又羞愤的脸,只觉得坐立难安。他草草用了些斋饭,便被引至一间颇为雅致的禅房歇息。窗外月色清冷,禅院内一片寂静,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钟声,更衬得他形单影只。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孙悟空三人离去时那洒脱不羁的背影,以及哪吒掂量火尖枪时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没有那三个煞星在身边,这菩萨道场竟让他感觉比荒山野岭还要危险。他只能一遍遍地默诵心经,试图驱散心头的不安与……一丝被抛弃的委屈。
与此同时,山下醉仙居,天子一号房。
孙悟空三人已是酒足饭饱,正凭栏远眺,欣赏着与灵山佛国、天庭仙宫截然不同的凡间夜景,灯火阑珊,烟火气十足,别有一番风味。
“啧,那老和尚现在估计正抱着他的破珠子念叨咱们呢。” 孙悟空剔着牙,懒洋洋地道。
杨戬天眼微开,目光仿佛穿透夜色,落在了山顶的观音禅院,忽然,他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有意思。那禅院藏宝阁方向,似有妖气隐现,虽极力遮掩,却逃不过我的天眼。”
哪吒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凑到窗边:“妖气?有妖怪?在哪儿?正好小爷我吃饱了没事干,去活动活动筋骨!”
孙悟空却是不慌不忙,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嘿嘿笑道:“急什么?好戏还没开场呢。那老梆子(指金池长老)不是爱显摆吗?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妖,被他的‘宝贝’给引来了。”
他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等那妖怪得了手,咱们再‘恰好’出现,人赃并获!到时候,看那金池老儿还有什么脸面炫耀!顺便……还能看看那老和尚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乐呵乐呵!”
杨戬点了点头,觉得此计甚妙,既能看热闹,又能省力气。哪吒虽然觉得不够痛快,但想想能看金池长老和金蝉子出丑,也勉强同意了。
于是,三人便在这奢华舒适的天子一号房中,一边品着美酒,一边用神念锁定着观音禅院的动静,如同三位稳坐钓鱼台的看客,只等鱼儿上钩。
观音禅院,藏宝阁。
夜色渐深,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禅院,避开了所有巡夜的僧人,精准地摸到了藏宝阁外。此妖正是附近黑风山上的黑熊精,他与金池长老素有往来,深知其酷爱收藏,家中必有宝贝。今夜便是趁虚而入,打算捞上一票。
那黑熊精法力不弱,又擅长隐匿,轻易便破开了藏宝阁那看似严密、实则在他眼中漏洞百出的禁制。进入阁内,但见珠光宝气,琳琅满目,比金池长老白日里炫耀的那些还要多上数倍!
“嘿嘿,这老和尚,家底果然丰厚!” 黑熊精搓着熊掌,眼中贪婪之光四射。他一眼就相中了那件被金池长老珍而重之挂在最显眼处的锦襕袈裟!此宝佛光流转,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他毫不犹豫,一把扯下袈裟,又顺手捞了几件看起来最值钱的金佛、玉器,用包袱皮一裹,便要溜走。
然而,就在他得手后心神最为松懈的一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星海般的威压骤然降临,将整个藏宝阁乃至小半个观音禅院都笼罩在内!空间仿佛被冻结,黑熊精只觉得周身一沉,如同陷入了无边泥沼,连根手指都难以动弹!他惊恐地瞪大了熊眼,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那点法力在这威压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紧接着,一个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的声音,直接在他神魂深处响起:
“孽畜,安敢窃宝?”
是杨戬!他根本无需亲至,仅凭一道神念与天眼威压,便已将这不入流的小妖彻底制服!
黑熊精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还是烧红了的那种!他想要开口求饶,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与此同时,禅房内的金蝉子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脸色煞白,不明所以。而另一处禅房内的金池长老,更是心有所感,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门,朝着藏宝阁方向望去,只见阁楼方向气息凝滞,隐有让他心悸的力量波动,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醉仙居内。
孙悟空打了个响指,散去指尖萦绕的、用于隔绝此地气息的混沌之气,咧嘴一笑:“得手了!二郎,收了神通吧,别把那笨熊吓尿了裤子,脏了地方。”
杨戬依言收回威压。
哪吒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现在该我们出场了吧?去把那偷东西的笨熊抓出来,顺便看看那俩和尚的倒霉样!”
孙悟空却摆了摆手,老神在在地重新坐下:“急啥?等那老梆子自己发现丢了宝贝,哭天抢地的时候,咱们再‘恰好’路过,伸张正义,岂不是更有趣?”
他想象着金池长老发现袈裟被盗时那捶胸顿足、如丧考妣的模样,以及金蝉子可能被牵连、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觉得这酒滋味更美了。
“再说了,” 孙悟空晃着酒杯,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那笨熊现在被二郎吓破了胆,肯定躲在藏宝阁里不敢动。咱们明天一早,等那老梆子发现报了官,或者自己闹将起来,再慢悠悠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赃物从他眼皮子底下搜出来……那场面,想想就刺激!”
杨戬闻言,嘴角也难得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觉得此法甚好,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哪吒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更能让那金池老儿丢尽颜面,于是也按捺下来,继续喝酒。
于是,这三位爷,就在这醉仙居顶楼,享受着美酒佳肴,隔岸观火,等待着明日清晨,观音禅院那场注定鸡飞狗跳的好戏开场。
方寸山,水镜前的菩提祖师,看着徒弟们这“钓鱼执法”还嫌不过瘾、非要等鱼在锅里蹦跶够了再捞的做派,不由得失笑摇头:
“这几个猢狲……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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