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临时营地的帐篷上,发出沉闷的扑簌声。
大多数队员已经蜷缩在睡袋里,只有负责守夜的两人还在火堆旁强打精神。
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寻常得让人心慌。
原本闭目养神的雷建国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刺破了帐篷内的昏暗。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无声息地拉开帐篷拉链,像一头捕猎的孤狼,融入了外面的风雪。
营地外,一片死寂,连风声似乎都凝固了。
雷建国站在雪地里,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松林。
那里,有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正以一种非人的姿态潜伏着。
就在他锁定目标的瞬间,雷建国的双瞳深处,一抹血色迅速蔓延开来。
那不是愤怒或激动,而是一种超乎常理的能量外放。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扩散,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变得粘稠而沉重。
营地里,正在打盹的张守义和刘志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猛地惊醒,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们惊恐地望向帐外,只看到雷建国如山岳般伫立的背影,以及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
黑影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
它僵硬地从林中走出,月光洒在它身上,显露出骇人的真容。
那是一只巨大的人形螳螂,通体覆盖着墨绿色的甲壳,镰刀般的前肢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然而,面对雷建国,这头来自深山的怪物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它缓缓地,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对着雷建国的方向单膝跪下,巨大的头颅深深垂了下去,像是在朝拜自己的君王。
雷建国没有说话,那双泛红的眼睛就是他最直接的命令。
磅礴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向人形螳螂,试图彻底将其压制,探究它出现在此地的目的。
螳螂怪物全身的甲壳都在轻微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然而,就在雷建国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时,那跪地的怪物猛地抬起头,复它发出一种尖锐的,不似地球生物的嘶鸣,竟硬生生挣脱了精神力的禁锢。
几乎在同一瞬间,它背后的翅翼“唰”地展开,带着撕裂空气的巨响,冲天而起。
“开火!”刘志学凄厉的吼声打破了死寂。
瞬间,枪声大作,数道火舌交织成一张火力网,精准地罩向那道黑影。
人形螳螂在空中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一片破碎的翅膀伴随着墨绿色的汁液飘落下来,但它借助这股冲击力,以更快的速度一头扎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转瞬消失无踪。
枪声停了,风雪依旧。
现场只留下一地滚烫的弹壳,和那片仍在微微抽搐的、如同败革般的残破翅膀。
谜团不仅没有解开,反而变得更加诡异。
那怪物为何下跪?
又为何突然反抗逃离?
众人还未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一直如定海神针般站在那里的雷建国,身体晃了晃,眼中的红光迅速褪去,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彻底失去了知觉。
“队长!”张守义的喊声带着哭腔,第一个冲了过去。
雷建国的倒下,仿佛抽走了整个队伍的脊梁骨。
一种比面对怪物时更深沉的恐慌,如同昆仑山的寒风,瞬间刺入了每个人的骨髓。
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是大家能在这片绝地坚持下去的唯一依仗。
现在,这根支柱倒了。
“快!背上队长,回营地!”刘志学反应最快,他一把抓起步枪,枪口警惕地指向怪物逃离的方向,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郝铁军,你带人守住外围,快!”
张守义不再犹豫,他费力地将昏迷的雷建国背到身上,那具曾经无比坚实的身体此刻却显得有些轻飘飘。
他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在刘志学的掩护下,一步步艰难地挪回帐篷。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四周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随时可能扑出来将他们撕碎。
队员们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回到帐篷,雷建国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睡袋上,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都他妈是废物!两个大活人,就眼睁睁看着队长一个人出去冒险?”郝铁军冲了进来,对着刘志学和张守义劈头盖脸地咆哮,他的眼眶通红,情绪几近失控,“要是队长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得死在这儿!都得死!”
他的怒吼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一种源于内心深处恐惧的宣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对雷建国的依赖有多深。
没有了雷建国,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一步。
“你吼什么?”刘志学一把推开他,声音沙哑地反驳,“当时那情况,谁反应得过来?我们出去只会添乱!”
“添乱?我看你们就是怕死!”
就在帐篷内的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微弱的咳嗽声响起。
“都……别吵了……”
雷建国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虽然疲惫,却依旧清明而坚定。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张守义连忙按住。
“队长,你别动,你现在太虚弱了。”
雷建国没有理会他的劝阻,目光扫过帐篷里的每一个人,用尽力气下达了命令:“刘志学,立刻联系周正宏……告诉他,我们的位置,还有……我们遇到的东西。命令所有人,收拾装备,天亮就出发,加速前进,目标……温泉。”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气若游丝,但话语里的那股决绝,却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任务已经到了不容后退的地步,哪怕他倒下了,整个队伍也必须往前冲。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恐慌被一种悲壮的使命感所取代。
雷建国示意刘志学和张守义靠近。
“你们两个听着,”他压低了声音,到了温泉,不管找到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找到,任务完成后,你们必须用我们携带的所有高爆炸药,彻底炸毁那片区域,尤其是泉眼。
记住,要炸到地下的岩层结构都彻底改变为止。”
刘志学和张守义浑身一震,这个命令的残酷和决绝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队长,这……”
“没有这那!”雷建国打断了他们,“执行命令。之后,你们要以我的名义,向最高层上报,申请将这片区域以及方圆五十公里,划为永久性的军事禁区,最高级别隔离。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的话音未落,帐篷外,那原本已经平息的风雪声,毫无征兆地再次尖锐呼啸起来。
那声音不像是自然界的风声,更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贴着地面高速滑行,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正从四面八方,悄然逼近他们所在的营地。
帐篷内的灯光,在这一刻,开始不祥地闪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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