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沪上风云?双雄争锋
第二十四回：法律维权路漫漫，舆论水军初现端倪
黑色的轿车如同一尾沉默的乌鱼，滑入上海夜晚永不停歇的、由车灯汇成的光之河流。车窗外的世界被切割成模糊的色块——冰冷的玻璃幕墙巨厦、暖色调的奢侈品橱窗、路边摊蒸腾的热气与霓虹灯扭曲的倒影——所有这些都飞速向后掠去，构成这座都市繁华喧嚣却又冷漠疏离的底色。
车内，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只有空调系统发出极其微弱的嘶嘶声，以及林薇那无法完全抑制的、粗重而颤抖的呼吸声。她瘫软在后座真皮座椅上，仿佛全身的骨骼已被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抽走，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汗水将她的发丝黏在额角和苍白的脸颊上，被撕裂的运动外套下，手腕上那圈清晰的淤青正缓慢地显现出更深的紫红色，像一个刚刚烙下的、耻辱与冒险的印记。她摊开掌心，那个银色的、印着“Kingston”标志的U盘静静地躺在那里，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她紧张的体温与湿冷的汗渍，沉甸甸的，几乎有些烫手。
这东西，是她几乎用命换来的。
山鹰透过后视镜，沉默地观察着她的状态。他的侧脸线条在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眼神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反复扫描着后视镜里的影像以及前方道路的每一个细节，评估着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风险。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但小臂的肌肉微微绷紧，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将车开得越发平稳，刻意绕了几条路，利用复杂的城市路网规避任何潜在的跟踪，最终才沉稳地驶向返回浦东酒店的方向。
直到车辆驶入酒店那奢华却令人感到莫名心安的地下停车场，直到电梯无声地升至顶层，直到踏入套房玄关、身后沉重的实木房门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锁闭声，林薇才仿佛终于从那个噩梦般的、弥漫着泡面味与罪恶气息的旧楼环境中彻底脱离出来。一直强撑的精神陡然松懈，随之而来的是生理性的强烈反应——双腿一软，她几乎要沿着冰冷的墙壁瘫滑下去。她猛地伸手扶住墙壁，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昂贵的壁纸，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如同迟来的海啸，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喉咙深处那股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干痒再次袭来，引发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她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林总，您需要立刻休息，补充水分。”山鹰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岩石，听不出丝毫波澜，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他拧开一瓶昂贵的矿泉水，递到她手中。“我先处理这个。”他的目光转向她依旧紧握着的U盘。
林薇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烫到，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地将那个承载着巨大希望与风险的U盘递给他，仿佛它真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微型炸弹。
山鹰接过U盘，并没有使用酒店房间内提供的电脑设备——任何连接酒店网络的设备都存在潜在风险。他快步走到床边，从一个看似普通的黑色金属旅行箱里，取出了一台没有任何品牌标识、造型极致简约、厚度仅如一本杂志的笔记本电脑。他熟练地开机，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跳出的并非常见的操作系统界面，而是一串串快速滚动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命令行代码。他插入U盘，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动作精准而高效，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加密了，商业级别，但并非军用工规。”山鹰的目光紧锁屏幕，语气平淡地像在陈述天气，“破解需要一些时间，但可以做到。”
林薇靠在客厅宽敞却让人感觉无比空旷的沙发上，闭上眼，努力调整呼吸，试图平复那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脏和混乱如麻的思绪。黑暗中，刚才在“星云数据”那间杂乱办公室里听到的对话，如同鬼魅的录音，一遍遍在她脑内尖锐地回放——
“丽洁那边那个姓王的助理又催命来了！还要再加一波量，往死里黑！”“这单活儿油水足！‘焕彩投资’等着打尾款呢！”“U盘备份好了没？老大特意交代……跟‘焕彩’那边的邮件和转账截图，都得单独加密存一份……”“就那个银色的KingstonU盘……”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意识深处，带来刺骨的寒意与灼烧般的愤怒。真相，那丑陋而肮脏的链条，几乎已经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李哲！王助理（会是她想的那位吗？）！焕彩投资！星云数据！一条用金钱和恶意编织的、企图将她和她的事业彻底绞杀的绞索！
愤怒给予了她一丝力量，压过了身体的虚弱与恐惧。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山鹰敲击键盘发出的、极有规律的轻微嗒嗒声，如同某种倒计时。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停了下来。
“解密完成了。”山鹰的声音打破寂静，他顿了顿，似乎在快速浏览内容，“里面的数据……结构清晰，内容……很详细，也很致命。”
林薇猛地睁开眼，几乎是扑到电脑桌前。
屏幕上，几个命名直白的文件夹赫然在列：【丽洁需求沟通记录】【焕彩投资财务转账凭证】【薇澜项目网络执行日志】【关键意见领袖（KoL）合作清单与报价】【关联媒体渠道配合详情】
她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移动触摸板，率先点开了【焕彩投资财务转账凭证】文件夹。
里面是十几张高清晰度的网银转账截图电子版（显然是内部人保存的）。付款方清晰无误地显示为“焕彩投资有限公司”，收款方是“上海星云数据有限公司”。转账时间从近三个月前开始，频率密集，金额一笔笔触目惊心：五十八万、六十五万、八十万……最近一笔是三天前，金额高达一百二十万，备注栏里还标注着“尾款”字样。而每一笔交易的备注信息里，都毫不避讳地写着相同的五个字：“技术服务费”！
铁证！这是指向性极其明确的资金往来铁证！
她强压住激动，又迅速点开【薇澜项目网络执行日志】。这是一个庞大的Excel表格，记录详细得令人发指：日期、时间点、动用的微博\/微信公众号\/知乎\/豆瓣账号Id集群、发布的抹黑文章链接及标题（那些标题恶毒低劣到令人作呕）、安排的水军账号转发评论点赞目标数量、实际完成热度数据……其专业度、系统化和冷冰冰的数字，勾勒出一张庞大而精细的、针对薇澜的恶意攻击网络。执行时间，恰恰与薇澜负面舆论开始爆发、以及近期升级的时间点完全吻合！
接着是【KoL合作清单与报价】。里面罗列了数十个看似客观中立、实则早已被资本收买的所谓“美妆达人”、“财经评论人”、“科普博主”的Id，后面清晰地标注着他们的粉丝量级、合作报价（从数万到数十万不等令人瞠目）、以及是否已执行、发布内容的具体倾向要求。
甚至，在【丽洁需求沟通记录】里，还有几份用词隐晦但意图明显的pdF文档，提到了“压制对手正面声量”、“深度解读其技术缺陷”、“引导公众关注其高管负面”等具体要求，虽未直接署名李哲，但其口吻和指向，毋庸置疑。
铁证如山！这些冰冷的数据、截图、记录，比任何控诉和呐喊都更有力量！它们清晰地、无可辩驳地勾勒出了一条从丽洁化工（通过其白手套“焕彩投资”）到打手“星云数据”，再到具体执行操作的完整罪恶链条！
一股混杂着巨大愤怒、沉冤得雪的激动、以及难以言喻的悲凉与荒谬感的复杂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林薇一直强行维持的冷静防线。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软弱的哭泣，而是情绪过载后的必然崩溃与宣泄。她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昂贵的地毯上，迅速裂开深色的痕迹。
她终于……终于在几乎被逼到悬崖边缘的时刻，抓住了恶魔的尾巴！抓住了这唯一可能扭转局面的、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救命索！
山鹰沉默地递过一盒柔软的纸巾，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这必然的情绪释放。他知道，这位年轻的领导者承受了太多，她需要这片刻的崩溃来卸下部分千斤重担。
几分钟后，林薇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通红的眼睛里，之前的脆弱已被一种冰冷、决绝而坚韧的光芒所取代。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备份！立刻进行多重加密备份！云端、物理硬盘，分开存放！原件严格隔离保管！”
她猛地站起身，尽管身形还有些微晃，但领导者的气场已然回归：“山鹰，立刻接通苏州！我要与张博、李总监召开最高级别紧急视频会议！现在！立刻！”
（场景切换：苏州薇澜总部 深夜 会议室）
屏幕亮起，分割成三个画面。研发总监张博眼中布满血丝，头发如同被轰炸过一般凌乱，显然又经历了一个不眠的技术攻坚夜。法务总监李建明则穿着依旧整齐的衬衫，但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忧虑。他们看到屏幕另一端林薇苍白但眼神锐利的面容，以及她身后背景里陌生的酒店环境，都是一愣。
“林总！您还在上海？您没事吧？您脸色……”张博率先急切地开口。
“我没事。”林薇打断他，语气急促而不容置疑，“时间紧迫，听我说。我们可能拿到了关键证据。”
她没有透露U盘的具体来源（只含糊称为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重大线索），示意山鹰将部分经过处理的、最关键且能说明问题的截图——主要是【焕彩投资财务转账凭证】的摘要和【薇澜项目网络执行日志】的片段——共享到视频会议屏幕上。
当那些清晰的转账记录和密密麻麻的、针对薇澜的恶毒攻击计划呈现在眼前时，屏幕那端的两个人瞬间惊呆了！
“操他妈的李哲！操他妈的丽洁！！”张博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拳狠狠砸在会议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摄像头都晃了晃。他脸色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因极度愤怒而口不择言，声音都在颤抖，“真的是他们！这群卑鄙无耻下流的王八蛋！偷东西！泼脏水！老子跟他们拼了！”
相比张博的暴怒，法务总监李建明显得冷静许多，但他紧锁的眉头也瞬间舒展又迅速拧紧，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屏幕上，眼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逐字逐句地仔细审视着每一份文件截图，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快速敲击。
“林总，这些证据……如果属实，其重要性毋庸置疑！尤其是这些资金往来记录，这是非常直接、非常有力的突破口！”李建明的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但随即话锋一转，迅速回归到法律人的理性与审慎，语气变得异常凝重，“但是，我们必须立刻冷静下来，清醒地认识到，凭借这些证据启动法律程序，我们依然将面临重重困难，而且整个过程会极其漫长、复杂，甚至可能……收效甚微。”
他的话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在了刚刚被证据点燃的激动情绪上。
“首先，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证据的合法性与取证手段。”李建明推了推眼镜，语速加快，进入专业分析模式，“这份U盘……您是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在法庭上，对方律师一定会死死抓住这一点，强烈质疑其证据效力，甚至会当庭反诉我们采用非法手段窃取商业机密、侵犯商业秘密甚至涉嫌非法入侵计算机系统。虽然U盘内的内容极可能是真实的，但取证方式的瑕疵——尤其是在对方有能力聘请顶级律师团的情况下——很可能成为攻击的焦点，导致法官对其证明力产生重大怀疑，甚至依据非法证据排除规则，拒绝采信！”
“其次，举证责任与证据链条的完整性。”他继续深入剖析，表情严肃，“这些记录，目前只能证明‘焕彩投资’向‘星云数据’支付了巨额款项，以及‘星云数据’实施了针对薇澜的大规模、有组织的网络诽谤和商业诋毁行为。但是，如何证明‘焕彩投资’的付款行为是直接受丽洁化工指使？如何证明‘星云数据’进行的商业间谍活动（盗窃配方）与这些款项有直接关联？这中间还缺少最关键的、能够一锤定音的‘指令性’证据——比如李哲或王助理直接下达指令的邮件、录音、内部会议纪要等。目前这些，更多是间接证据，需要形成一个逻辑严密、无懈可击的证据闭环，才能被法庭充分采纳。而这个闭环，目前还有缺口。”
“第三，令人绝望的时间成本。”李建明的语气愈发沉重，甚至带上一丝无奈，“商业机密侵权和不正当竞争诉讼，尤其是涉及如此复杂取证、对方势必全力反扑和拖延的案件，审理周期极其漫长。立案、证据交换、庭前会议、一审、二审、甚至再审……打个三年五载是家常便饭。在这期间，对方可以利用各种法律程序技巧（如提出管辖权异议、申请鉴定、不断补充证据等）无限期拖延下去。而薇澜的市场声誉、客户信任、融资渠道，能经得起这么长时间的消耗和等待吗？恐怕判决还没下来，我们已经……”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最后，即使胜诉，执行难度也可能是空前的。”他叹了口气，“假设我们历经千难万险最终拿到了胜诉判决，认定对方构成不正当竞争并判令巨额赔偿。对方也完全可能通过复杂的资产转移、关联交易、甚至让‘焕彩投资’这类空壳公司申请破产等方式，使得判决书成为一纸空文，我们最终拿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赔偿，只是‘惨胜’。”
一连串冷静而残酷的分析，像一把把冰冷的锤子，将刚刚升起的希望火花重重砸入现实的冰窟。视频那头，张博激动愤怒的表情僵在脸上，慢慢被一种无力而绝望的沮丧所取代，他颓然坐回椅子，双手抱住了头。
林薇的心也随着李建明的每一句话，一点点向下沉坠，仿佛要沉入无底深渊。她明白，李建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现实。法律，并非总是弱者复仇的快意恩仇，它更像一场精密、耗时、昂贵且结果往往充满不确定性的消耗战。而薇澜，目前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所以，李总监，你的专业建议是？”林薇的声音干涩，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我的建议是，必须多管齐下，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传统的诉讼上。”李建明沉吟片刻，谨慎地提出方案，“一方面，我们立刻开始着手准备法律文件，依据现有证据，立即向法院申请诉前证据保全，请求查封、扣押‘星云数据’的相关服务器、电脑设备，防止他们销毁或篡改数据！同时，正式提起诉讼，状告‘上海星云数据有限公司’和‘焕彩投资有限公司’商业诋毁、不正当竞争。这一步必须快，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至少在法律姿态上表明我们战斗到底的决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牵制对方的精力。”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另一方面，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将这些证据有选择性地、通过绝对匿名和安全的渠道，透露给一两家极具公信力、且与丽洁没有利益瓜葛的权威媒体调查记者，或是行业内有影响力的自律组织。从舆论上反过来给对方施加压力，迫使他们意识到事情可能败露的风险，或许能逼他们回到谈判桌，寻求某种形式的……和解？”
利用舆论反制？林薇的眉头紧紧蹙起。她内心深处厌恶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其身的方式，这仿佛让自己也陷入了某种灰色的泥潭。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可能快速见效、为薇澜争取喘息之机的途径了。难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然而，现实没有给她太多权衡犹豫的时间。
几乎就在视频会议进行的同时，就像约好了一样，林薇放在桌面上的工作手机和私人手机开始如同发了疯一般，屏幕瞬间被雪花般密集的通知提示点亮，疯狂地震动起来，嗡嗡声不绝于耳，在寂静的酒店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助理小张的微信语音通话请求尖锐地插了进来，刚一接通，她带着哭腔和极度惊慌的声音就炸响在房间里：“林总！不好了！出大事了！网上！网上突然全爆了！好多平台！好多话题！”
林薇心头猛地一紧，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她立刻对视频会议说了声“稍等”，快速切到微博界面。
只见热搜榜前列，几个触目惊心的词条如同滴血的匕首，死死钉在那里：#薇澜产品涉嫌非法添加# （爆）#多位用户称使用薇澜后烂脸脱发# （热）#起底美女总裁林薇资本迷局# （新）#专家质疑呼吸友好为虚假宣传# （热）
点开财经新闻客户端，推送的头条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深陷“抄袭”漩涡，薇澜再爆安全丑闻！》《是创新还是骗局？起底薇澜“呼吸友好”背后的疑云》《美丽代价？消费者控诉薇澜产品导致严重健康问题》
社交媒体上，情况更加恶劣不堪。#薇澜滚出美业#、#林薇道歉#、#抵制薇澜#等话题被大量僵尸账号和水军疯狂刷屏，热度呈爆炸式增长。点进去，内容千篇一律且恶毒至极：大量所谓的“用户实拍过敏烂脸图”（许多图片明显是盗用自严重皮肤病患者或经过拙劣pS）、看似专业实则漏洞百出、断章取义的“化学成分分析长文”、各种凭空捏造的所谓林薇“靠不正当手段上位”、“公司财务造假”、“私生活混乱”的黑料……甚至有人将她持续的咳嗽症状翻出来，恶意揣测并影射她患有某种“不可告人的传染性疾病”，言辞肮脏下作，令人发指！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规模空前的、手段极其卑劣的舆论核爆！覆盖范围之广、推送力度之大、内容之恶毒，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显然，李哲那边要么是通过某种渠道察觉了“星云数据”的异常（U盘失窃），要么是单纯的进一步施压，立刻启动了更疯狂、更无底线、更具毁灭性的报复式舆论攻击！企图用海量的、真假难辨的污蔑和谣言，在她还没来得及利用手中证据进行任何反击之前，就彻底将她个人和薇澜的品牌信誉淹没、摧毁于无形！这完全是不留活路的绝杀打法！
“无耻！下流！！畜生！！！”视频那头，张博通过屏幕看到林薇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手机上不断弹出的提示，也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对着摄像头发出愤怒到极点的咆哮，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力感。
法务总监李建明的脸色也变得铁青，嘴唇紧抿：“他们这是要……彻底否定我们的一切！根本不给任何喘息和反击的机会！这是最恶毒的斩草除根！”
林薇看着屏幕上那些汹涌的、充满恶意和扭曲的文字与图片，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头顶瞬间灌到脚底，四肢百骸都变得僵硬冰冷。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刚刚拿到关键证据带来的那一点点振奋和希望，瞬间被这更加凶猛、更加狂暴的污蔑巨浪打得粉碎，残骸都不剩。
法律的途径，道阻且长，远水难救近火。舆论的战场，已在瞬间被敌人用最肮脏、最强大的火力彻底覆盖、饱和打击。
前路，仿佛被浓稠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的黑暗彻底吞噬。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窒息时刻，林薇那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加密卫星电话，突然再次发出了低沉而持续的震动声。屏幕上，闪烁的依旧是那个无法追踪的号码。
周慕白！
在这个至暗时刻，他再次如期而至。
林薇的手指冰冷而微颤，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舆论的洪水滔天，感觉如何？”周慕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是那份该死的、听不出情绪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林薇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去琢磨他的语气，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看到了？这就是他们的答案！毁灭性的！”
“意料之中。”周慕白淡淡回应，“李哲的风格，粗暴，但有效。尤其是在这片土地上，真相往往跑不过谣言。”
“那我手里的东西……”林薇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还有什么用？！”
“有用，但用法要变。”周慕白的语气不容置疑，“法律诉讼，继续准备，那是明棋，是姿态，必须走。但想靠它快速翻盘，天真了。”
“那暗棋呢？”林薇急切地追问，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暗棋就是，别指望一场战役决定胜负。舆论战，他们占了先手，火力猛，那就暂时避其锋芒，不要陷入对方预设的阵地战、消耗战。他们打他们的，你打你的。”
“怎么打？”林薇的心提了起来。
“找到他们最痛的点，用他们无法反驳的方式，一击必中。”周慕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杀伐之气，“李哲的‘净呼吸’，真的那么干净吗？他为了快速见效，为了压倒你，在配方里加了什么‘猛料’，你真的不好奇吗？”
林薇的瞳孔猛地收缩！赵明医生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回响！科学！健康风险！
“你的意思是……”
“证据要活用。你手里的资金流水，是撬动另一个战场的杠杆。”周慕白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与危险，“想想，如果这时候，有一份具有绝对公信力的第三方检测报告流出，证明‘净呼吸’产品中存在未标注的、高风险的有害物质，甚至其挥发物具有潜在致癌性……那么，之前所有关于你的污蔑，会不会瞬间显得可笑而徒劳？公众的愤怒会转向哪里？”
林薇只觉得一股电流瞬间窜过脊柱！是啊！如果李哲的产品本身就有巨大安全隐患，那他之前所有的指控、所有的炒作，都将成为回旋镖，狠狠扎回他自己身上！这才是真正的一击毙命！这才是站在道德和科学的制高点上发起的反击！
“我……我需要时间去找最权威的检测机构……”
“你没有时间了。”周慕白打断她，“名单和联系方式，五分钟后发到你加密邮箱。这家机构在香港，具备国际最顶级的认证资质，且与内地、丽洁都没有利益关联，报告具有全球公信力。怎么把样品送过去，怎么让报告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合适的方式‘出现’，那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又一次提供了精确到可怕的帮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林薇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深藏心底的、最大的疑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慕白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因为你掀开的，不仅仅是行业潜规则的一角。你触碰到的，是某些人赖以生存的、盘根错节的巨大利益网络。帮你，就是在搅浑这潭水。水浑了，才好摸鱼。”
他的话语依旧模糊，却暗示了更深层次的、远超薇澜与丽洁争斗的宏大格局。
“记住，”他最后说道，语气恢复冰冷，“动作要快，要准，要狠。留给你的时间，比你想的更少。”
电话挂断，忙音响起。
林薇握着卫星电话，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窗外的上海，依旧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她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
前路依旧黑暗，危机并未解除。
但，一幅新的、更加凶险却也更加清晰的战斗地图，已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明线与暗线，法律与科学，舆论与真相……多条战线即将同时开启。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屏幕上依旧焦急等待的张博和李建明，她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那里面燃烧着冰冷与炽热交织的火焰。
“计划变更。”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李总监，按原计划，立刻准备诉讼材料，申请证据保全，姿态要做足！张博，你另有重任……”
狩猎，进入了最复杂、最残酷也最关键的阶段。
周慕白的电话如同在深不见底的冰海中投下了一枚深水炸弹，无声，却足以改变海底的地形。那低沉而平静的嗓音，每一个字都像精确计算的代码，在她几乎被舆论风暴撕碎的内心世界里，重新构建起一个冷酷而清晰的行动框架。
……你掀开的，不仅仅是行业潜规则的一角。你触碰到的，是某些人赖以生存的、盘根错节的巨大利益网络。帮你，就是在搅浑这潭水。水浑了，才好摸鱼。
这些话在她脑中回响，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意。她不再仅仅是薇澜的总裁，她在不知不觉中，可能已成为更大棋局上的一枚棋子，一枚被周慕白，或者说被他所代表的某种力量，用来撬动某个庞然大物的杠杆。
这认知让她脊背发凉，却也奇异地注入了一剂强效的冷静剂。个人的屈辱和愤怒被暂时压下，一种更接近于棋手般的、带着距离感的决断力占据了上风。
她转过身，目光重新聚焦在视频会议屏幕上。张博和李建明依旧焦急地等待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新闻推送像一条条毒蛇，映照在他们忧虑的脸上。
“李总监。”林薇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让屏幕那端的两人都为之一怔。
“林总？”
“诉讼准备，按你刚才说的，立刻执行。申请诉前证据保全，越快越好，目标是‘星云数据’的服务器和‘焕彩投资’的财务流水。诉状直接递交，声势要做足，哪怕明知过程漫长，也要让李哲知道，我们不是待宰的羔羊，我们会咬住不放，法律这条线，我们要缠死他。”她的语速很快，条理清晰，仿佛刚才那个瞬间崩溃的人不是她。
李建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化为专业的凝重：“明白！我立刻组织团队，连夜准备材料！”
“张博。”林薇的目光转向研发总监。
“林总，您说！”张博立刻坐直身体，像是等待冲锋命令的士兵。
“你现在的任务，不是公关，不是生气。”林薇的语气斩钉截铁，“我要你立刻组织一支绝对可靠、技术过硬的精干小队，人不要多，但要最顶尖的，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你们的任务，是技术攻坚。”
“技术攻坚？”张博愣了一下，眼下舆论滔天，技术攻坚的方向是？
“李哲的‘净呼吸’。”林薇吐出这几个字，眼神冰冷，“他不是吹嘘他的产品完美无瑕吗？不是窃取我们的理念还倒打一耙吗？我要知道，他为了快速达到甚至超越预期的‘效果’，到底在里面加了什么‘料’！赵明医生之前的提醒，就是方向！重点筛查新型高渗透聚合物、未经充分验证的硅氧烷衍生物、还有可能违规添加的塑化剂或激素类物质！尤其是其在高温下释放的Vocs成分和形成的纳米级气溶胶颗粒物！”
张博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迷航的船看到了灯塔：“我明白了！林总！从产品本身打垮他！这才是最狠的反击！可是……国内顶尖的检测机构，恐怕……”
“检测机构你不用管，我会搞定。”林薇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的任务是，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最严谨、最无可挑剔的内部初步分析报告！要数据，要疑点，要方向！为我们后续的第三方权威检测提供最精准的靶子！这需要绝对的保密，参与人员签署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实验数据物理隔离。”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他终于找到了最能发挥他价值的战场，一股斗志重新燃烧起来。
“好。分头行动。保持加密频道联系。”林薇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视频会议。
屏幕暗下去。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窗外都是永不疲倦的微弱噪音作为背景音。
林薇立刻转向那台加密的笔记本电脑。果然，一封来自未知地址的加密邮件已经悄然抵达。点开，没有称谓，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附件——一份极其简洁的文档。
里面是一个机构的名称：“香港标准与安全中心（hKcSS）”，其后跟着一个详细的地址、一个指定的联络人英文名（dr. Aris wong）以及一个经过加密的内部通讯代码。附件中甚至还附带了该机构在复杂有机化合物分析、毒理学评估、尤其是吸入毒理学领域的权威资质认证列表，以及他们与全球多家顶级监管机构合作关系的简介。
周慕白的能量，再次让她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寒意。这绝非普通投资人所能及。
她不敢耽搁，立刻通过加密代码，尝试联系那位 dr. Aris wong。等待回复的间隙，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如何将“净呼吸”的样品安全送检？李哲的产品必然有防伪追溯码，直接购买容易打草惊蛇。而且，样品必须能代表市售批次，检测结果才具有公信力。
片刻后，加密通讯器亮起，对方回复了，同样是极其简练的专业口吻，确认接收委托，并提供了一个安全的样品递送流程和加密的线上文件传输通道，费用高昂得令人咋舌，但效率和专业性承诺是顶级的。
（场景切换：苏州 薇澜总部 深夜）
就在林薇远程指挥的同时，苏州薇澜总部地下停车场，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然驶出。开车的是山鹰手下另一名精干队员，副驾驶上坐着一位穿着外卖员制服、神色紧张的年轻人——他是薇澜市场部一位刚入职不久、背景干净的新人员工小吴。
他们的任务，是执行一个看似简单却充满风险的“采购”任务。根据林薇的指令，他们需要前往苏州市区几家最大的、与丽洁有深度合作的高端美发沙龙，以普通顾客的身份，匿名购买最新批次的“净呼吸”系列产品，包括发乳、精油和定型喷雾，并要求现场使用后，将剩余样品带走。行动要快，要自然，要分散购买，避免引起任何怀疑。
与此同时，张博已经将自己反锁在核心实验室里，身边只有两名他绝对信任的、跟了他多年的资深工程师。实验室的窗帘全部拉上，外部监控被暂时屏蔽。他们开始根据林薇提供的方向，紧急调试设备，准备对一旦送回的样品进行初步的、破坏性的快速筛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氛，如同战前最后的准备。
（场景切换：上海 酒店房间）
林薇站在窗前，俯瞰着浦江夜景。手里的卫星电话再次震动，是山鹰。
“林总，苏州方面已行动。另，根据您的指示，对刘助理（林薇的行政助理）的深入调查有初步发现。她母亲确实生病，但所需医药费远不到她账户收到的那笔不明巨款的数额。而且，她昨晚并未离开苏州，其手机信号最后消失区域，靠近丽洁化工在苏州的一处办事处。”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虽然早有预感，但证据链开始指向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时，那种背叛的刺痛依旧尖锐。
“继续查，我要确凿证据。”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明白。”
挂了电话，一阵极度的疲惫和孤独感袭来。外有强敌环伺，舆论滔天；内有隐忧未除，疑云重重；自身还背负着健康的警讯。她仿佛一个人在旷野上，面对着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风暴。
喉咙的干痒再次不合时宜地涌起，她捂住嘴，发出一连串压抑的咳嗽，咳得弯下腰，眼泪生理性地溢出。她走到茶几边，拿起赵明医生开的那瓶吸入剂，熟练地喷了一下。微凉的药雾暂时缓解了气管的痉挛。
她看着那瓶小小的吸入剂，又想起赵明冷静而关切的眼神，想起他说的“科学的归科学”。这似乎是这片混乱中，唯一清晰而坚实的支点。
就在这时，加密邮箱再次提示新邮件。是那位 dr. Aris wong，他们已经收到了第一份由特殊渠道快速送达的“净呼吸”样品（显然是周慕白动用了他自己的资源，效率高得可怕），并确认启动了初步检测流程，预计24小时内会有初步光谱分析结果。
反击的齿轮，已经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咬合，开始转动。
然而，林薇清楚，李哲绝不会坐以待毙。她这边的任何动作，都可能引发对方更凶猛的反扑。舆论的核爆只是第一波，下一波攻击会是什么？什么时候来？
她拿起酒店的内线电话，拨通了餐饮部：“你好，送一杯热牛奶到房间，谢谢。”
她需要强迫自己休息，哪怕只是片刻。接下来的战斗，需要清醒的头脑和顽强的意志。
她走到床边，和衣躺下，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个承载着无数秘密和希望的加密通讯器。窗外，上海的夜空依旧被霓虹灯染成暧昧的橙红色，看不到星星。
风暴眼，似乎暂时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正在疯狂蓄积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更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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